“本王亲自去,顺便见位故人。”云祈掀帘,“都听到了么?备马。”
奚念月惊道:“你、你何时来的!”
方山回之爽朗一笑:“我一直在殿下身后。”又补充道,“都听到了。”
奚念月面红耳赤,云祈好整以暇,嘱咐道:“你领神枢军护送公主到苍州,转交锦衣卫后,告诉魏元义先走一步,本王随后赶上。他知道本王定会按时归京,不会多问。”
方山颔首称“是”,迟疑了一下:“那他送来的药……”
“你不是知道真相了么,扔了。”
“能缓解痛苦,也是极好的。”
二人的对话晦涩隐晦,奚念月静静地听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山牵来了一黑一白两匹马,黑马鬃毛油亮光滑,马腿强壮有力,白马稍幼,模样甚是好看。
东方既白,云祈下车,方山为他披上大氅。他纵身一跃上了黑马,稳住身后垂目望向奚念月,不疾不徐地探出了手。
奚念月伸手,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云祈带到了怀里,又被大氅裹得密不透风。
方山牵着小白马,“啧”了一声。
奚念月倚在云祈胸前,心跳如擂鼓,与他平稳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入了玉龙关南下十里就是旧庆州了,斑驳的城门大开,老城破烂不堪,像狂风中岌岌可危的枯树。
街上有人在打斗,屠夫拖着砍刀朝剑客砍去,刀光血影,剑客狠狠搅动刺进屠夫腹部的剑。旁人平静地吃茶、食面,他们早已视这一切习以为常。
这就是鬼城——旧庆州,亡命之徒的栖息地,无人争夺的遗弃之城。
进城后云祈放缓速度,若无其事地骑马游城,他陡然夹紧马腹,朝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驶去。奚念月好奇地探出头,却被他按了回去:“有人跟踪我们。”
奚念月心中一紧:“甚么人?”
云祈沉声道:“不知道,戴着兜帽,悄无声息,恐怕来者不善。”
荒地空旷无人,身后马蹄声渐行渐近,云祈掀开大氅跳下马,身后那人也随之跳下。
袖箭夹着毒针,漫天雨雨般扑面而来,云祈不断转动手腕,薄刃银光乍现。顷刻间兵刃碰撞出火花,暗器应声落地。那人道:“动作行云流水,无半点破绽,不愧是玄王。”
“既知本王身份,来者何人?和本王兵刃相向,是与欲空山沈家为敌,同大珩皇权作对!”云祈玉面修身,神色傲倪,一刀劈向那人,“不自量力者,自取其辱!”
那人持剑接下了这刀,虎口却被震得发麻,云祈出刀又快又狠,只守难攻。两人交手数十回合,那人终于窥得机会,用尽全力朝云祈刺去,短刀不抵长剑,这下他无计可施。
云祈握着刀,不慌不急地朝剑身劈去,三寸宽的重剑竟出现了裂纹,瞬间断作两段。那人盯着那把薄刃,喃喃道:“御风之银钩,传闻中嗜主的妖刀……你的刀法师承沈一空,又自成一派,他说得对,我非你对手。”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云祈刀指那人,厉声道:“本王与你有何恩怨?他又指谁?”
“并无恩怨,只是听闻玄王威名甚久,早想交手一试。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心服口服。”那人抬手指向云祈身后,“同玄王有恩怨的是他。”
云祈冷笑:“本王只察觉你一人声息,还想虚张声势,拙劣把戏也敢……”他的话戛然而止,用刀架着那人亟亟转身。
一人挟持着奚念月静静站在不远处,他面上伤口狰狞纵横,瞧不出原来的相貌。看见云祈,他眼神狠毒似蛇蝎,口中缓缓吐出一句:“七殿下,别来无恙。”
云祈瞬时警觉,面上仍是云淡风轻:“陈指挥使,你果然还活着。”
陈泽阴恻恻道:“江雪辞为你背叛江家,做了千古罪人,在昭狱被……一代天骄沦落至此,令人唏嘘!在他不堪耻辱咬舌后,你用尽酷刑,加倍奉还于我,我也不过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害他落得如此下场人是你,他为你赴汤蹈火,你对他弃如敝履!”
云祈极是平静:“你向我复仇,绑个无关紧要的小鬼做甚么?”
陈泽拧着奚念月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面似好女,我见犹怜,倒和那江雪辞截然不同……”
云祈淡淡道:“看上了,送你便是。”
奚念月面色苍白如宣,紧紧咬着唇,陈泽端详着他,蓦地变了神色:“不对,这孩子是……”他朝云祈诡异一笑。
云祈眸中寒意骤起:“我们各有人质在手,先放了人,你我今日一绝恩怨,如何?”
陈泽讥笑道:“薄情寡义的玄王也有这一日,我还当你依旧只顾全大局,不受束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