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鹤留听闻云祈携王妃入宫赴万寿宴本就不悦,出门遇见一身盛装的奚念月,恶狠狠道:“你作甚穿女子的衣裙,终于要去做小倌了么?”
奚念月莞尔一笑,不紧不慢道:“是殿下要带我带进宫,哥哥怎还穿着常服?莫非哥哥去不得?”
这一下气得鹤留又急又恼,连晚膳都不吃,就坐在湖心亭等云祈回来。偏偏那朵开得最盛的桃树今日不知怎么落了一地,他呆呆看着,倏然就落下泪来,可把阿香吓得手足无措。
他惯是喜怒无常,可一言不发就落了泪,阿香深知大事不妙,好在鹤留抹了抹泪珠,道:“我要把这些花儿都埋了。”
阿香苦笑,陪鹤留在园中挖了坑,将落花一朵朵捡起放入坑中,还郑重其事地插了根断枝作碑。见他面色稍霁,这才放下心来。
“我长姊若是活着,应该和阿香一般年纪罢,她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姊姊。”阿香一怔,听他继续道,“是我为揭露……害死了他们,但我不后悔……可唯独我这个家族罪人活了下来,我曾想过以死谢罪,又怕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他声音颤抖,阿香话锋一转:“今个儿万寿,万民同欢,城中有侍卫在发长寿面。我们偷溜出去瞧瞧?也算是弥补上元节的遗憾。”
阿香知道鹤留不得出府,她今日斗胆违背府规,想带他出去走一走。鹤留眸光一闪,显然是心动了,可一踏出门槛,看见无比熟悉的街景,他两股战战,几欲晕厥。还好被晚春及时发现,阿香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责骂,鹤留缓了片刻,求情道:“是我非要出去的,别责怪阿香,也别告诉殿下……”
鹤留坐回亭中,直到瞧见玄王府的马车进了门,他满心欢喜跑去迎接。鹤留脚步一顿,遥遥见云祈从马车上抱下一人,衣衫凌乱,面色带着几分微醺的桃红。
正是那小狐媚子,这一下如坠深渊,当即杵在原地。
奚念月“咦”了一声,道:“殿下那把顶人的刀不见了!”云祈朝湖走去,作势要将他扔进去,吓得他紧紧搂住云祈,大声嚷着,“我错了,不敢啦!”
“说好了,今夜之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云祈将他放在地上,“本王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鹤留站在远处遥望二人,阿香目睹了一切,无声叹了口气:“公子等了这么久,不去迎接殿下么?”
他摇摇头,折过身道:“我累了,回去休息罢。”
云祈背靠池壁泡在浴池中,他手持琉璃杯,心神不宁地喝着酒,直至归来的半夏叩门禀报:“宫中来人宣殿下走一趟,说是有要事……”
云祈起身走出池子,水渍沿着足迹一路延到屏风前,他扯下毛巾擦拭身体,穿上里衣。角落的婢女手捧衣衫、靴袜,这才围上来为他擦足、更衣。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身着正装走出浴室,半夏诧异道:“殿下早知宫中会来人?莫非是宴席上出了甚么事?”
云祈不语,只道:“去找府医,多备些用于皮肉伤的药。”
一人揣着拂尘站在石狮旁,见了云祈尖着声道:“殿下,事情有进展,陛下宣您入宫!”虽是口谕也应跪接,可他只“嗯”了一声,掀帘进了汪忠身后的官轿。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太和殿,云翎双目微阖坐在书案后,宴上珠光宝气的罗贵人此刻狼狈不堪,跪在他脚边。见到云祈,她膝行而前:“那药是殿下婢女半夏给妾的,若有一句谎话,妾死无葬身之地!”
云祈冷冷瞥了她一眼,与云翎对视:“陛下宣臣弟漏夜前来,想必绝不是因贵人的一面之词。”
“不错。”云翎看向魏元义,“将始末一一道来。”
魏元义道:“陛下前去暗香阁路上遇上了送茶的罗贵人,喝了那杯茶陛下便急忙去赴约,卑职当时也喝了。宴上的食物没查出有药,问题自然就出自这杯茶中了,眼下无物对证,卑职不得不用了点锦衣卫审讯时惯用的手段。”
鲜血浸湿了罗嘉十指上的纱布,显然是才遭受过拶刑,云翎看他:“每逢朕生辰,母后都会亲手泡一杯加了枸杞的菊花茶,知此事者甚少,你是其一。”
云祈云淡风轻道:“魏大人既然喝了无事,为何笃定是茶水有问题?”
“卑职起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至罗贵人招供药引在房内的香炉中。”魏元义顿了顿,“她说一切都是殿下婢女的挑唆,是为……”
罗嘉接道:“妾在这冷清的后宫中守活寡,想同殿下行夫妻之事,不得已才想出这卑劣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