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念月眸光一闪:“殿下,我最近有认真临摹你的书法,练习用的白宣叠得这么高!我的字突飞猛进,你要不要看嘛?”
云祈颇为无奈道:“哪有人如此评论自己,你倒是大言不惭。”
奚念月扯着他的袖摆,双眸脉脉多情:“那殿下来点评好不好啦!”见云祈呼出一丝酒气,淡淡道了声“嗯”,声音里也浸了三分笑意,“那我今晚就送去明心阁。”
云祈揉了揉额角,拿眼看他:“你莫不是在打甚么算盘罢?”
“天地良心,阿月绝对没有!”奚念月一拍胸口,“我也把心掏出来给殿下看看?”
云祈阖上眼,不欲同他鬼扯:“歇一会,别吵。”奚念月立刻噤了声,猫儿似的乖乖坐在他旁边。
待一路安宁地到了府,周伯长长舒了口气,半夏、晚春在大门口迎接。奚念月跳下马车,牵着云祈就朝里走,晚春迟疑着开口:“鹤……”
奚念月回首,打断道:“今夜我与殿下促膝言谈,天塌了去叫女娲,莫要来扰!”
他惯是会胡言乱语,云祈扬唇一笑,想来鹤留也无啥大事,便摆摆手:“本王酒气太重,先去沐浴更衣,稍等让晚春引你来。”
奚念月瞬时喜上眉梢,一点头:“那就一会见啦!”目送半夏随云祈朝明心阁走去,他叫住了晚春,“姊姊,你知道我那件月白色小衣在哪么?”
晚春点点头,又道:“在第三层第二列,公子先去沐浴,婢子找到后送来。”
待奚念月沐浴后,果真见她捧着小衣在屏风后侍候,更衣后,他叫住正欲离开的晚春。“告诉鹤留殿下饮了酒,膳房有备好的醒酒茶,问他是否要送去。”
晚春一怔,不可置信道:“告诉鹤留公子?”
“是。”奚念月又道,“不必提及我在明心阁。”
待晚春颔首称“是”,随之退下,只余小翠,她疑惑道:“小公子出门前不是让婢子备了醒酒茶,装在水囊里带走么?”
奚念月移目看她,好似有雾气氤氲在眸底,让人瞧不真切。他微微一笑,小翠莫名腾起一丝寒意,垂首道:“婢子不当过问主子的事儿,只管照做。”
他敛笑,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蝉噪夜静,云祈凭栏眺望西北,不知在想甚么。他并未束冠,只用丝带系着,奚念月从未见过他如此随意,不由得驻足,心道:“纵是不可一世如玄王,也有落寞之时。”
云祈并未折身:“上前来,让本王瞧瞧。”五月的夜已有几分燥热,案上摆了个盘口大的莲花香炉,檀香袅袅。奚念月脚步欢快,将一沓白昼双手呈至他面前,明眸流转,满是期待。
云祈一张张翻阅完,才道:“形似而神不似,还差得远呢。”
奚念月似懂非懂,道:“那殿下趁着今日有闲情,指点阿月一二,可好?”
云祈不答,朝书案走去,他快步跟上,将一张白昼揉作团悄悄丢进香炉。火舌舐动,迅速将其吞没,化作一缕的青烟,隐入夜色。
云祈持笔饱墨,挺直脊背,笔走龙蛇,落笔云烟。“执笔如射箭,下笔稳而有力,方能力透纸背。”见他眨眨眼,“没理解?”
奚念月有些羞赧地点点头,轻声道:“你教我,就像学射箭一样,手把手地教我。”
云祈已有些微醺,但金口玉言,只道:“过来。”将紫毫递与他,“全神贯注,人笔合一。”说着从身后握住他的手,在白宣上游走,字迹行云流水,一纸妙墨毕现。
云祈身材高大,这姿势好似把他拢在怀中,夏衣单薄,两人贴得近,体温交融。奚念月抬首,唇瓣贴着云祈颈窝擦过,鼻息交织。“殿下,上次在马车里,你……”他欲语还休,只一双多情眸含笑。
像是灌了一坛烈酒,云祈腹中火辣辣的,他调整气息,将真气凝聚丹田,那团邪火却烧得更甚。他呼吸急促,盯着面前那微启的红唇,生出无法置信的绮念。
云祈跌坐在软榻上,冷笑道:“好,你好得很,给本王下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必恼羞?”奚念月将腿别进云祈两膝,跨坐在他大腿上,朝他耳边吹气,语笑嫣然。“我说得可在理,玄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