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你给我让开!”白发少年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握拳朝半长发的青年挥去,“还有松田——上次在射击场输给我的家伙没资格躲!”
“所以说战火为什么真的会往我身上蔓延啊!”萩原研二赶紧猫下腰来,这才堪堪躲过凌厉的一击,可那拳风从头顶掠过的感受还是让他不服地大叫起来,“以及为什么要打研二酱的脸!再冷漠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感到愤怒的!”
失去了幼驯染庇护的松田阵平则后退一步,试图找到机会重新蓄势,同样朝绿川悠大喊道:“那次在射击场明明是你用hagi特制的荧光靶纸干扰战术!”
说罢,他没忍住转头剜了萩原研二一眼。
在靶纸夹层中嵌入光致变色薄膜,并设计让射击场内的器械检测到他使用的手枪特有的膛压波动后,以特定赫兹的频率闪烁,与正处于专注状态的人脑α波产生共振效应,诱发短暂的空间定向障碍,直接影响瞄准——真亏得萩原研二这混蛋想得出来啊。
萩原只能举手投降,朝自家幼驯染赔笑道:“都说是研二酱的1.0试验品啦~”
“那你为什么明知他要跟我比赛还给他!”
“研二酱没有明知啊求小阵平明鉴!”萩原研二拉高声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诚恳,“你天天跑去跟别人比这个比那个,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卷发青年冷笑,这下他直接连原本摆好的准备进攻的姿势都放弃了,直接转身朝向萩原研二:“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喽?”
“不——”
萩原研二还想挣扎,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身前已经压来了一片阴影——
绿川悠已经站到他身前了。
少年似笑非笑,一只偏瘦、皮肤有些苍白但更显得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
淡青色的血管在日光的照耀下无比明显。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是起内讧了吗?”白发少年阴恻恻笑道,“别忘了我这个外敌还在这里哦。”
他加重了落在萩原研二肩膀上的手掌上的力气。
“嘶——”
别说,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的,真用了点力后实在酸爽。
萩原研二龇牙咧嘴。
“那么你呢?”绿川悠又转头看向卷发青年,就在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抓住机会刷新了buff,此刻在系统空间里亮起的buff俨然从【小可怜】变成了【小恶魔】。
【小恶魔】
【玩世不恭的你最喜欢玩一些恶劣的小游戏,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和恶作剧也总令人咬牙切齿】
他眨了眨深红色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我亲爱的……卷,毛,混,蛋?”
语气幽幽,虽带着笑意,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松田阵平亲眼目睹了白发少年浑身气质的巨大转变,在懵逼之中也眨眨眼,卷发都跟着颤了颤。
过了好半晌,他才干巴巴地喊道:“呃,Hagi——救我……?”
“小阵平!”萩原研二闻言,猛地睁圆他的狗狗下垂眼,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悲壮开关,突然张开双臂,一把箍住了绿川悠纤细的腰,不断收紧,不让白发少年有半分逃脱的可能。
同时他还不忘转头望向卷发青年。
“小阵平快跑!和你交朋友我始终很开心!——可是这次、这次就由研二酱来做这个牺牲吧!!!”
他的情感充沛得可怕,饱含眷恋地看向卷发青年的方向,夸张至极地鬼哭狼嚎着:“小阵平——快跑——别回头!你要记住,我永远愿意为你解决一切的敌人!”
“……”
泛着冷白的手指还扣在萩原肩头,只是对方突然抱过来的姿势让他的手肘有些弯曲。绿川悠眼睁睁看着这人用浮夸到极致的姿态缠住自己,系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发出叮咚提示音——
【检测到萩原研二发动技能:人形挂件!】 系统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没有人能拒绝一只粘人的撒娇萩原大狗狗!】
绿川悠都快被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撒娇了!】
【没有眼睛——】系统上手非常快地学着萩原研二黏糊糊的语调,【系统酱是更高维度的生物,本来就没有眼睛哦~】
绿川悠无奈叹气:【别添乱了,这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准备准备加热就能喝了!】系统道。
绿川悠:【……?】
再一抬头,又与不远处那双鸢青色的眸子对上视线,这个心理年龄最多不超过三岁的混蛋依旧沉浸在他们二人的戏剧表演中不可自拔。
这里并没有太多高大繁茂的树木,阳光完整地倾泻在警校生的身上,更衬得卷发青年突然绷紧的脊背宛若标枪一般。
他右手五指并拢,迅速抬起,贴在自己的额角处,努力保持严肃地敬了个礼。可额前卷发被快速的动作掀得飞起,微微抽搐的嘴角在阳光下变得更为明显,出卖了他拼命压制的笑意。
“永别了,战友。”
他用棒读腔将台词念得平板无波,鸢青色的眼中倏忽闪过狡黠的光,——可惜这破绽转瞬即逝,他随即转身,顶着一头因为刚才那番闪躲而更加炸起来的卷毛,径直往萩原研二和绿川悠的视线范围之外跑去。
敏捷点满,生怕晚了一秒就要羊入虎口。
左脚绊右脚的姿势甚至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黑猫。
“松——田——!”
萩原研二开始幽怨地大喊。
他竟然真的不来救他!
而绿川悠的关注重点则落在另一个地方。
“还说我像猫呢,”他小声嘀咕,“明明他自己更像。”
以及。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
“好吧。”
又过了好一阵,始终没等来卷发青年的折返,萩原研二整个人已经蔫巴巴的了。逐渐松开圈在绿川悠腰上的手,改为扯了扯绿川悠的衣角:“我觉得,现在我们是难兄难弟。”
“我对此持否定态度。”绿川悠冷漠至极。
是零的话,绝不会丢下他!
他就是对零有这样的自信。
“……”
萩原研二的手指还勾着对方衣角,阳光掠过旁边的教学楼,斜切进来,将绿川悠雪白的发丝染成铂金色,独特又耀眼。
“小绿川决定以后要去干什么了吗?”又沉默许久,萩原研二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刚才嚎得太猛了,一下子没缓过来。
“……什么?”
“我是说,未来的部门。”萩原研二微微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巨大警徽,“小绿川那么优秀,打算去刑警队?还是——公安?”
“还没想好。”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从“格林兰”的身份、鬼冢教官的试探到小野谦的案子,好像还有太多的事情都隐藏于迷雾当中,“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小阵平应该想去爆处组……”萩原研二答道,尽管有些答非所问,“当然啦,他确实想进的话,一定是能进的。以他的天赋,说不定很快就升职加薪了。”
“你不想进爆处组?”绿川悠打断他问道。
“我……”在那一瞬间,半长发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羞愧。有太多或是道听途说、又或是纯粹臆想的场景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着,甚至时不时牵动起他恐惧的情绪。
“我不知道。”过了良久,他才垂下眼帘,长叹一口气。
“或许对我而言,爆处组的防护服还是太重了。”他突然用虎口卡住自己脖颈,比划起来,“三十五公斤的死亡保险箱。”
喉结在手掌下滚动,像困住一只挣扎的鸽子:“每次穿脱时都可能会想,要是哪天……”
他止住了话头。
一直以来,比起幼驯染松田阵平,他总是更擅长为人处事,对人对事的观察也更加细致入微。可或许他终究不如松田阵平那般坚定果断,在生死危险之前,他也不过是个懦弱的普通人。
他喜好冒险,可那往往是因为技高人胆大。对于拆弹警这份工作,他没有办法不去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世事到底无常,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牺牲了——或许还很年轻,这会给他的家人和朋友带来怎样的重创?
他们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恨他如此草率的决定?
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萩原研二其实对自己无比唾弃。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他终归是个普通人。即使踏进警校的门口,即使在不久的将来从警校毕业,他依然是。
“抱歉……”他的声音听起来情绪十分低落,“我是说,对于一个警察来说,这绝对是糟糕透顶的一段话。”
“萩原。”绿川悠却倏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这么多的想法,应该会先和松田说呢。”
“我——”
绿川悠再次打断道:“不过,基本可以猜到,如果你和松田说的话,他肯定会建议你踩下油门。”
他顿了一下:“至于我嘛……”
白发少年突然翻转了自己的手掌,掌心里变戏法似的托着几颗玻璃纸包裹的薄荷糖。金属糖纸折射着阳光,在他苍白的掌心实在晶莹剔透:“张嘴。”
萩原研二条件反射地张开口,含住糖球,下一秒就被激得倒抽冷气。冰棱般的气息直冲天灵盖,恍惚间竟看到幼时与松田阵平偷喝大人珍藏的苏格兰威士忌的画面——那时他们缩在萩原家的小仓库里,被烈酒呛出眼泪却还要互相嘲笑。
“清醒了?”白发少年哼笑一声,“现在告诉我,爆处组防护服到底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