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伸手,轻轻拍了拍乌兰妮的后脑勺:“好吧。”
加利福尼亚州,大苏尔
沿着蜿蜒的海岸线前行,大苏尔的美景如同缓缓展开的绝美诗篇。湛蓝如宝石般的太平洋在阳光的轻抚下波光粼粼,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层层洁白的水花章。
远处,山峦连绵起伏,森林郁郁葱葱,偶尔有几缕云雾悠悠飘荡。公路旁,野花肆意绽放,红的、黄的、紫的,五彩斑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乌兰妮和同级的同学亚瑟、伊娃一路畅行,在海边漫步,感受着细腻的沙粒从脚趾间滑过,对着大海放声呼喊。
“真是来对了!”伊娃拉着乌兰妮坐在沙滩上,“很美,对吧?”
他们在海边的小店里吃了顿午餐,期间,乌兰妮发现埃斯梅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回电时却是关机状态,伊娃又急着拉她去拍照,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暮色像一滩打翻的橙红颜料,顺着太平洋的褶皱晕染开来。
亚瑟单手搭着方向盘,指节随车载音响的鼓点轻叩,后视镜里映出他哼歌时扬起的唇角。乌兰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安全带金属扣,某种细小的不安在胸腔里鼓噪——像暴雨前钻进衣领的潮气。
"快看!"后座的伊娃突然扒住椅背,半截身子探到前排。远处山崖边,一群海鸟正掠过熔金般的海平面,羽翼割裂的霞光碎落在挡风玻璃上。亚瑟笑着转头去看的刹那,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突兀地炸响。
金属与岩壁刮擦的尖啸撕裂了黄昏。乌兰妮的瞳孔里倒映着亚瑟骤然苍白的侧脸,那只戴着两三枚哥特风戒指的手正疯狂逆打方向盘,安全带勒进锁骨的火辣痛感混着浓烈的橡胶焦糊味直冲天灵盖。车子像只被斩断翅膀的鸟,斜斜撞破护栏冲入虚空。
翻滚中,乌兰妮的太阳穴重重磕在车顶。世界在视网膜上分裂成无数碎片:伊娃飞起的草莓发绳,仪表盘迸溅的蓝色电火花,亚瑟被安全气囊挤压变形的惊呼。失重感化作冰凉的手攥住心脏,乌兰妮忽然想起前一天的篝火晚会上,伊娃曾用烤化的棉花糖在她额头画爱心,甜腻的焦糖香混着松木燃烧的噼啪声,亚瑟举着手机绕着她们又笑又跳。
金属骨架与岩壁撞击的闷响将她拽回现实。车体擦过峭壁横生的枯松,针叶裹挟着咸涩海风灌进破碎的车窗。
最后一瞬的清醒里,乌兰妮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温热血沫涌上喉头,伊娃的手正从她掌心缓缓滑脱。夕阳如倾倒的蜜糖淌进车厢,把她涣散的瞳孔染成琥珀色。
在那辆汽车失控坠崖前的半天前,卡伦家的水晶吊灯在爱丽丝骤然站起的动作中震颤,玻璃珠串碰撞出细碎的尖叫。
她看到蜿蜒公路化作绞索,坠落的轿车在视网膜上炸成燃烧的十字架,乌兰妮蜷缩在扭曲金属间,瞳孔里最后一丝光正随着海潮退去。
“卡莱尔!”她指甲深深掐进天鹅绒沙发扶手,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预言!三年前的预言!我看到了!我又看到了!不是卡多湖……是现在!”
破碎的尾音被卡莱尔撞翻的咖啡杯截断,褐渍在波斯地毯上洇开狰狞的爪痕,他的风衣下摆扫翻了茶几上的棋盘,黑皇后咕噜噜滚到壁炉边缘
“大苏尔……日落时分……”爱丽丝的瞳孔在记忆的漩涡中收缩,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悬崖、紫罗兰色的野花……副驾驶座……”
“从这里飞到加利福尼亚至少需要八个小时,我们没时间了。”卡莱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起风衣外套就往外走,用最快的速度坐上了驾驶座,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出屋上车。
爱德华不等汽车发动好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埃斯梅在手机上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票,就给乌兰妮挂电话,但一直没有人接:“也许她在外面,没有听到——”
“爱丽丝,你看到的画面是什么时间?”贾斯帕十分急切,给在卡莱尔车上的爱丽丝打去电话。
“是……是傍晚!”
艾美特已经查到了时差:“妮可那边比我们晚三个小时,也就是上午十点,现在她可能刚起床,或者在户外,没有听见铃声。”
“那就好……”罗莎莉大大地松一口气,“希望来得及。”
仪表盘数字在卡莱尔苍白的指节下疯狂攀升,手背因为用力而浮起淡青色血管。
他们风驰电掣般赶到悬崖边,卡莱尔没有丝毫迟疑,纵身一跃,像一只黑色的雄鹰朝着悬崖底部俯冲而下。
在崖底那片狼藉之中,汽车扭曲变形,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乌兰妮躺在一旁,身体被鲜血浸透,生命的气息如风中残烛般微弱。
当那辆满是残骸的汽车映入眼帘,他的心猛地一沉,好似坠入了无尽的冰窖。
“妮可!”他嘶喊着,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朝着那片狼藉踉跄奔去。
乌兰妮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如纸一般苍白,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汩汩流出,往日灵动的双眼紧闭着,毫无生气。
卡莱尔颤抖着双手,缓缓将她抱起,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彻底失去她。他的手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那一瞬间,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艾美特捂着鼻子:“卡莱尔,妮可的两个朋友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旁边蹦极项目的老板已经报警了,警察大概二十分钟后到。”爱丽丝继续预言,“好在这时间游客基本都返回了,目击者不多。”
“不,不,妮可你不能有事,求你……”卡莱尔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每一次看向乌兰妮毫无血色的面容,都像是有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没时间了,卡莱尔!不能再犹豫了!不转化妮可的话,她没法活下来的!”罗莎莉跪在乌兰妮身边,紧紧摁住她。
卡莱尔只犹豫了几秒,獠牙刺入乌兰妮脖颈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绷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血液在卡莱尔的感受下就是焦糖栗子和血橙的味道,几乎让他失控,而那种疼痛不同于任何人类能想象的感受——不是刀割的锐利,也不是火烧的灼热,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蔓延的撕裂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她的血管里游走,将每一寸血肉都冻结、粉碎、重组。
毒液顺着她的血管蔓延,像一条燃烧的河流,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脊椎弓起,仿佛要将自己折断。耳边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她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那是她自己的血,混合着卡莱尔毒液的冰冷。
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意识在剧痛中浮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乌兰妮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身体在卡莱尔怀中瘫软,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卡莱尔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逐渐冰冷的体温。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吸血鬼敏锐的感官告诉他,她的心脏仍在跳动——虽然缓慢,却坚定。
“先带她到附近最近的旅馆,转化需要时间。”他将乌兰妮打横抱起。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栗色的卷发被海风拂动。
卡莱尔将乌兰妮轻轻放在床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的骨头在重组,血液在更新。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即使她处于昏迷状态。”
爱德华的读心能力捕捉到乌兰妮潜意识里的尖叫,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童年时在花园里追逐蝴蝶,少年时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与卡莱尔在月光下共舞……那些温暖的画面被毒液侵蚀,逐渐褪色、破碎。
“她在做梦。”爱德华的声音有些颤抖,“梦见她的父母,梦见她的朋友……梦见你。”
罗莎莉站在角落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乌兰妮。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那里还残留着转化时的记忆。
第三天,乌兰妮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
当乌兰妮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整个房间仿佛被阳光亲吻过。她的瞳孔不再是人类时期的深褐色,而是如融化的蜂蜜般流淌着温暖的金色光芒,眼白纯净得近乎透明,像两颗被晨露洗涤过的星辰。她的睫毛纤长浓密,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每一次眨眼都像蝴蝶振翅,轻盈而灵动。
她的皮肤如瓷器般光滑,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却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的脸颊依旧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害羞时的模样。她的嘴唇不再是人类时期的粉嫩,而是一种温暖的玫瑰色,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栗色卷发变得更加浓密,发丝如丝绸般柔顺,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发梢微微卷曲,像海浪的波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的身材变得更加修长匀称,每一块肌肉都如雕刻般完美,但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人类时期的俏皮与活力。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如贝壳般光滑,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她的脖颈线条优雅,锁骨如蝴蝶展翅,每一处曲线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但她的气质依旧温暖而亲切,像一缕春风拂过心田。
她躺在床上,缓缓思考了几分钟,才跌跌撞撞地被卡莱尔拉着,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卡莱尔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冰冷而轻柔,拂过她的耳畔:“欢迎来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