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里的客房似乎都是照着女子喜好设计的,不知是不是章公子为心仪之人所备。”
山溪礼回想起她和花衔青的房间,入目即是嫩嫩的鹅黄色铺开,确实各处都精致柔美。
可这客房本就是供客人所居,应是大方中性才合宜。
坐在另一侧的裴序似乎有些走神,江雨棠再唤他一次他才听见。
花衔青见此柔柔开口:“裴公子昨夜也没休息好吗?”
只见他轻飘飘朝山溪礼投来一眼,十足清澈无辜。
“姐姐昨晚也没休息好呢。”
山溪礼:“……”
“抱歉。”裴序歉意一笑。
“裴某只是觉得此处有些古怪……昨夜房内的熏香似乎不太寻常,不如我和师妹回去仔细看看。”
山溪礼闻言忙不迭点头,正好她也有些地方想确认一下。
几人各自散了,山溪礼耳尖微红,瞧了花衔青一眼。
他此时安静坐在原位,敛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瞧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难道,是我今日对他太冷漠了?
山溪礼反思了几秒。也是,梦境与现实本就不同,她不该如此在意的。
犹豫几秒,她一鼓作气,霸道地拉起花衔青,径直就往章闻的储画室走去。
嗯!我带来的人还是跟着我好了。
花衔青冷不丁被她一牵,瞳孔猛然一缩,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出手。
他嗅闻着山溪礼身上好闻的味道,逐渐放软了力气。
她竟没跟着裴序离开……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翘起,鬼使神差地同山溪礼贴得更近了些。
山溪礼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一手撑伞,一手牵他。
身为妖族,她的嗅觉比常人更为灵敏,昨日逛院子时她就闻到储画室格外的香。
那是一种有些腥甜的味道,闷得她心慌,整个储画室从内到外,简直浓烈得发臭。
等二人撑伞来到房外时,瓢泼大雨激起的水珠早已洇湿了房角和墙沿。
黑沉沉的天色下,眼前的房屋像被泡的皱缩,直愣愣的,嵌在青石路上。
山溪礼嗅着异香,眉头一皱,一把推开了门。
光线熹微之间,只见房内无尘,规规矩矩立着几排木架。画卷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墙上还挂了好几幅。
这些画作笔触细腻,形神皆备,风格阴森诡谲。但,画上的题字却形销骨立,颇为仙气飘渺。
很难想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没发现花衔青在看到题字后玩味的眼神,观察了须臾,朝一侧墙壁走去。
那香气似乎是从这里散发的。
她摸了摸墙壁和周围的物什,却并未发现什么机关异常。
指尖戳了戳梨涡,她正犹豫着要不直接暴力强拆,便见花衔青将两处类别木牌拿下,调换了个位置。
两块木牌的重量不同,只听“啪嗒”一声,登时便有清脆的机关声响起。
她双眼放光,伸出手摸摸高她半个头的漂亮脑袋。
“小花真厉害。”
花衔青微微低头配合她的动作,矜持一笑,显得很是柔软可欺。
这一幕格外似曾相识,昨夜记忆兀地涌现,山溪礼略显慌乱地收回了手。
“咳,走吧。”
她快步下了十几层阶梯,不料甫一踏入暗室,浓烈的香气几乎快把她掀翻。
等缓过来了,她从自己鼓囊囊的荷包里翻找出一个鲛滢珠照亮。
暗室骤明,她环顾四周,脸色刹那变得煞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原来这个香气是……
一双柔而有力的手及时环过她的腰,帮她稳住了身形。
只见暗室杂乱,四处散落利刃和画具,而周围的墙上,竟挂着十数副人皮标本画!
幽幽光影颤抖,映在上面就如野兽亮出獠牙一般,悚然可怖。
那每一张人皮,全都完整无缺,想来应是直接从头顶沿着脊椎剥下。失去软组织支撑的脸皮被展开、钉好,肌理紧绷如同鼓面,白腻腻的。空洞眼眶和塌陷褶皱的皮子上,又有人仔细地,用艳丽的画笔将五官描摹了出来……
昏暗狰狞间,即使不带一丝血腥也让人觉得后颈发凉。
山溪礼屏住呼吸,小心地往中央走去。
那处石砖满是黑乎乎的经年旧渍,其上赫然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
居然正是章闻口中已归家的李婉!
一袭黄裙铺散在地,仿佛将谢的迎春花。
只见她穿戴整齐,看上去完好无损,尸斑尚不明显。只是双手手腕被割开,各放了个白瓷小碗接血。
其中一碗几乎空了,血迹斑驳,涂满了整个碗。碗底有些青黑色渣滓,同残留血液混匀了,蓄成一滩。
山溪礼蹲在碗边,仔细辨认。
这渣滓似乎是某种药草。不过因为切捣得太碎,认不出是什么。
她侧头,李婉的嘴角甚至还勾着抹羞涩幸福的微笑,在一具尸体上颇为诡异。
“哼!”
她心脏狠狠一揪,迅速站起身来,牵起花衔青的手腕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