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梦多,苏西数次失重窒息感濒临,梦里的镜像全部围绕张北青,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空空而已。
苏西抱着被子留下几行泪。
醒来后枕头未干涸掉的泪痕提醒着她那段不好的梦境。她多少清楚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人人都是鬼面皮。
她有点担心。
此时凌晨,苏西摸到床头柜手机,拨去一个电话。他的作息并不规律,因为时常国内外跑,这个点他大概率是没睡的。
但苏西心里也没太大的底。电话铃声响了好几秒,然后接了,他语气是难以形容的疲惫,还有心思逗一逗她,苏西吸了吸鼻子,说想他了。
那头静了一瞬,听筒里清晰传来掀被子的动静,他下床了。
“那我现在回来。”
苏西点点头,话还没出口反应过来,他这会儿是在老宅,肯定有事,又改口道:“不用啦,你忙完那边再回来也不急。”
张北青一时半会也真抽不开身,但这时候确实动了回去的心思,为这小姑娘。
小姑娘一个人在房子里,那声腔肯定还是哭过,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张北青点了支烟站在窗边,月圆,零散几颗星,他抬眼望着。
电话就这么通着,安安静静,他抽完一支烟。
“困不困?”
“不困。”
他轻轻笑了一声,“眼下又掉黑眼圈怎么办?”
有一回的见面,苏西挂着黑眼圈见了他,他这人当时不说,后来才跟苏西说当时感受,也是这样笑的,瞬间勾起苏西回忆。
她佯装生气:“张北青!”
他仍旧在笑,“还是挺美的,怎样都是美的。”
那时候憔悴死了,跟美不太沾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苏西都不太愿意回忆那天,早知道化妆遮一下也好。
苏西:“你别笑啦。”
张北青:“好,不笑了。不过我那句话还挺真的。”
这样的话真并没有什么太值得高兴,皮囊而已,苏西抿了抿唇哦一声,他又接着说:“西西,我也挺想你的。”
这句话真还是假呢?她暗自猜测。
“这句也挺真。”他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所想,给了回答。
苏西一下欣喜蒙住被子,嘴角上扬。两个人后半夜没有继续聊太多,苏西在他的睡眠故事下渐渐熟睡,一觉到天明。
这晚张北青却是没睡,他讲完睡眠故事以后去书房坐了许久,提笔写毛笔字,许久不写,开始手生,这叫他老师看见,估计得气死。
他写的字也挺大逆不道的,尽不是一些好话。他在书房一待就是四小时,到了早上七点,出门遇见老爷子。
老爷子两鬓花白,身板依旧笔直,今年八十高龄,还保持很良好的作息习惯。他有早起打八段锦的习惯,一张和蔼的脸,眼角堆砌皱纹,他叫着张北青也来锻炼锻炼。
可张北青没那兴趣,找了理由避开。
老爷子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老宅倒是一早就热闹,来了不少客人,张北青坐一边,比客人还像外人。这会儿八点,小姑娘应该还在睡,想到夜晚,他似乎又不忍心打扰了,百无聊赖刷了一会儿手机。
他表现的吊儿郎当,看不出一点稳妥样,没坐一会就上楼补觉。睡到下午被老爷子叫去书房,说他浪费纸墨,也就是说说,然后收进了抽屉,棋盘早就在桌上展开,老爷子伸了一下手,让他坐。
张北青耐着性子陪老爷子下棋。
棋局陷入僵局之时,老爷子的话耐人寻味,张北青那时候莫名想到家里那个小姑娘,这个时候应该醒了吧,怎么一条信息都没发来呢。
“风口浪尖的,别太在外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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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听见门铃响,苏西正在敷面膜,愣了几秒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后更愣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白天里苏西没有给张北青发消息,两个人沟通真挺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在维系着关系,苏西懒得去想原因,想明白了,雾散了,就没有意思了。
张北青抱了抱她,“瘦了。”
苏西解释说:“最近有个广告要拍,那边说要瘦一点。”
张北青:“那就不要拍了。”
这不像他能说出的话,苏西一时惊讶,反应过来笑:“合同都签了,不拍要赔违约金的。”
那点违约金对他不算什么,他还没开口,仅仅是吸了一口气,苏西都知道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了,在这之前先截断那句话。
“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尝一下?”
清水挂面,清水到不能再清水,吃起来什么味?张北青那瞬间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只能说挺特别的一碗面。
特别到后来很多年都找不到同样味道的。
苏西倒是吃得挺乐,边吃边问,怎么提前回来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延伸出无限的深情,说想她,自然就回来了。
苏西心底有些触动,抬眼跟他对视上,假亦真时真亦假。她心想,就相信吧。
其实张北青待她在圈内也可以算作一段佳话了,他这样的人,在圈里就难找。
有人眼红苏西,盯着苏西瞧,要把她给瞧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怎么就入了他的眼。学她的言行举着,学她的穿衣风格,被带上酒局,推到张北青的身旁,赝品终究是赝品。
张北青今日见了真,数日的倦怠散去。
她特别,是因为她不像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
苏西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被他盯久了后有点不自在,挪开了目光,小口吃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