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关系你连主动说停的权利也没有。
苏西感情愚钝,很多时候自视清高,想要体面把钱赚了,落个好名声。当下即断,她还有Eartha,顺利毕业出国读研没问题。
她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张北青一通电话再将她扯回这个不见终点的路。
这次心境和以往不太一样,少女的激动已经没有,心狂乱跳动数秒,她捏紧腿上的杂志页,皱出痕迹,松手长舒一口气。
那头叫她出来,带她认认人。
苏西去了。
张北青自己开车过来,到她租的房子,他降下车窗打量一眼四周,这地界偏,又荒凉,他嗤笑一声:“找这么个地方,好歹也是个小名人了,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这地方也没他说的那么不堪,楼下就有便利店,走十分钟左右还有商场,地铁也就一个红绿灯,什么都挺好的。苏西上他的车,系安全带,低着头说:“我觉得挺好啊。”
张北青一脚油门离开这荒凉地,瞥她一眼,“明天搬回来。”
Eartha有了私心,自然不会再什么跟他说,就连苏西搬出来,他还是今天从老宅回来才知道。她什么也没带走,就带走了阳台奄奄一息的多肉。
张北青那会儿觉得挺可笑的,他给她的,她不要,偏要逞能自己去饭局结识人。
她能耐多大啊。
苏西摇头说不行,这边房租刚交没多久,还是押一付三的,现在搬走太亏了。
他今天跟谁惹着他了似的,以往也不见脾气这么急,红绿灯一个急刹,苏西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她心有余悸抓紧安全带,往他那看了一眼。
苏西心中早郁结着不快,机场分别到现在,他没有一次联系,她给他发去了新年祝福,那边也没有回复,可转头却能出现在祝照的局里。
她不是不晓得这个圈子透明的规则,很多事她不需要过问,没有资格。
问题又回到最初,苏西别开脸,看着窗外,淡声道:“张北青,我不想再这样了。”
张北青:“嗯?这样是怎样?”
“你知道我没什么大追求的,家人平安就够了。”
那场饭局最终没去成,半路改了道,张北青往云杉路开,他沉默着不说话,苏西也一直看窗外,满月光辉。
到了津南城的郊外,有一处山庄,看样子是新开发的,游客不算多,但也有那么些个。张北青一言不发下了车,站在车门边,点了根烟。
苏西踌躇了一会儿才开车门下去,她没多精心打扮,穿着比较简约,马吉拉的分脚趾鞋磨合期,后脚跟打出了伤痕,她走路不太顺,走了几步就不走了。
月色底下,苏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悲凉。在她的童话故事里,他留给她的似乎总是背影与侧脸。
她说的话不决绝,意思摆上了明面,他肯定懂的。但苏西摸不透他的态度,一根烟抽完,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过来,扣住她的手腕,将人领进了山庄里。
这个山庄项目是他投资的,苏西之前看到过一些他工作上的文件,他对她没设防,什么都坦坦荡荡展示在她面前,丝毫不担心她会背叛出卖他。
山庄临畔着津南城著名的一条湖,他们走过鹅卵石铺的小道,最后停留在一栋明清风格的建筑前,青灰砖瓦,铜门锁不等门外人叩响,里头人拉开宅门,请他们进。
苏西心一跳,莫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果然,就听见张北青开口:“我妈呢?”
男人像这里的管家,有点年纪,两鬓斑白,他回答:“温导去如园见老友了。”
张北青扭头看苏西,弯唇一笑,那模样不知道有多坏,“真不巧,我本来想带你见见你未来婆婆的。”
他不着调的语气令苏西有些恼怒,这是一件可以随便的事吗?他为什么总自作主张,觉得她应该接受。
管家还在一旁,苏西用力挣扎了一下,甩开他的手,神情不太好看,怒视他一眼,“张北青,你有完没完啊?”
他恶劣地笑,“我们两没完。”
那时在车里要她陪他更久点,半玩笑着说着,我好像有点离不开你了。他对谁都说,这姑娘我是真挺喜欢的。
他们之间,真假都在一句没完里。
这是三进三出的宅院,东西两院,东院架戏台,四角亭听场好戏,西院青山竹翠,暑日赏个好景。
还没至夏,有些冷,风吹来时,苏西忍不住哆嗦一下,这儿到了夏天是个避暑胜地,可现在又不是夏天,只觉得冷。
她现在不太想理他,管家在前面带路,她跟在后面,张北青与她又隔了些距离,就这样谁也没说话到了雕花楼前,小两层楼。管家说了一声早些休息,不打扰了后便离开。
到底是现代造的明清建筑,里面家具尽量做了还原,可属于那种年代历史感特有的味道依旧缺失,怎么看也觉得别扭,就像古街道到处在卖的义乌饰品。
苏西自觉这样比喻不恰当,两者价差太远,她四顾一眼,二楼推窗挑眼看去正能看到戏台。戏文里总爱写古宅戏台着红戏服的女人,深夜吊着嗓,声音传遍宅院每个角落。
是恐怖故事吗?倒也不见得,苏西心想,若她被困在这深宅大院,她也不得罢休。扭头回望,望见张北青手里正把玩着核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