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年华过,苏西再跟人谈起张北青,已经像上辈子的事。
二零年无疑是充满悲剧色彩的一年,那一年苏西失去了亲人,却无法回国,大学同学毕业时的笑脸好似还在眼前,刷朋友圈时却只看见一篇讣告,黑白照片定格了笑脸。
许许多多的人离去,突然的冲击,苏西大病了一场。
夏女士在电话里哭,苏西打记事起就很少见夏女士哭,这一回她哭得是那么伤心,苏西也不自觉掉眼泪。苏西对舅舅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长得很严肃,家里小孩都怕他,夏女士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诱发了别的病,人就是一瞬间的事。
苏西在电话里安抚好夏女士,给苏朝发去消息,让他多照看好。苏朝那会儿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大一件事,只为不用上学而感到快乐,上网课他可以偷懒睡觉。
多伦多的冬漫长,到了春天也不见春天踪影,她病好后,有一天接到姜迪儿的电话。姜迪儿问她还好吗?苏西笑了笑说,我都好,你呢?她也说都好。
两个人那晚聊了很久,兴许是在生死围绕的环境下,让她们都格外珍惜现在。过去恩怨烟消云散,情义尚存,她们为彼此担心。姜迪儿在电话里前所未有的畅快语气,“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样一句不知头尾的话,叫苏西摸不着头脑,她再询问结束什么?姜迪儿只是笑说没什么。她问苏西还记得张北青吗?
苏西怔了怔,这个人名许久没有人跟她提起,忘掉了吗?没有,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想起她那段无畏的青春,明知前方豺狼虎豹偏要瞧一瞧。她说:“他怎么了?”
姜迪儿说:“他没怎么,只是跟关宴礼彻底翻了脸。”
那是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关宴礼跟张北青本就算不上情意深重,他所做的一切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两家关系靠的是老一辈同生共死的情义,老一辈一走,这情义自然会淡上几分。张北青在苏西离开后的第二年就掌握了集团所有权力,他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动了不少人蛋糕,一个个费了心思要将他送进去。
那段时间他背腹受敌,日子过得不好,他常常想起那个小姑娘,她勇敢纯真,知世故而不世故,她是身边极少真心待他的,可偏偏他将她弄丢了。
跟关宴礼本不至于闹到那么难堪的地步,他再一次的诋毁苏西,说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捞女,你惦记着她,人拿着你的资源跟钱在国外不知道过得多潇洒。
那场饭局乱糟糟一片,张北青连攒了多日的怒火,他狠狠一拳砸了过去。关宴礼倒是真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手,反应过来后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一块儿。
祝照在一旁遣散所有人,把包厢大门紧紧关上,他上前去拉开二人,说至于吗?关宴礼吐出一口血沫在地上,抬头望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祝照你小子弄明白,我们三到底谁才是那个外人!”
祝照不想看见这场面,他对着关宴礼说:“宴礼哥,这次是你过分了,你不该那么说西西姐,她跟别人不一样。”
关宴礼气笑了,“疯了疯了,真是都疯了,那女人到底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你们一个二个的替她说着好话!”
张北青忍耐着脾气,“关宴礼,我跟你说,这事没得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从前你耍点小手段,我当作没看见,这次你手伸太长,你别想谁还能保得住你!”
这是张北青第一次这么失态,不顾及任何人面子,他看关宴礼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若不是祝照在这拦着他,今天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好好走出这扇门。
关宴礼狂笑起来,他捞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指了指张北青,“这四九城还不姓张。”
门一开一关,今日的事都烂在肚子里,门外人只知道过去的铁三角闹翻了,具体为了何事众说纷纭,那场饭局知情的几人也被提前打了招呼,那个不可提及的名字。
苏西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一直以为,他们散了也就散了,他早晚都会忘记自己。像他那样的人,身边不会缺女人,姜迪儿适时提醒,这么多年,他也就放任你一人走到他身边。
是啊,可那都成过去了,他们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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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津南城迎来首场降雪。
那会儿张北青正开完一场会,温女士电话打来,要他回家吃饭,顺道去把井夏接过来。温女士的野心目的不再掩饰,她回国搬回老宅,一切大小事务都要经她手。
他眺望着窗外,今年的津南城格外死气沉沉,实体经济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张大牌桌,上面的人换了又换,张北青带着几分麻木,挂断电话。
老宅倒是热闹,充满着喜庆,张北青一个人回来的,温女士没看见井夏,发了一场大火,让他现在立马去把人接回来。张北青扯了扯唇角,“您中意这个儿媳妇,您自个去接,犯不着冲我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