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品酒,另一个看。
一切似乎本好端端的。
然而,事发总是突然。
倏地,一个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玻璃棒,一撑一蹬,翻身上桌。
整个过程中,颜辞唯一捕捉到的画面:
【安娜】单膝跪上桌,另一腿腾空,本在她手中的玻璃棒滑至长桌边缘,岌岌将坠,装酒的铁杯也滑到桌边。
视野正中,那张可爱的脸扯出狰狞的笑容,血瞳摄人魂智。
紧随其后,颜辞捕捉不到画面了。
左肩的剧痛与迅速拉远的视野告诉她,她刚被人推开。
脑后“砰”的巨响与疼痛同时传达,接踵而至的是震动感与恶心感。
‘……砸上去了。’
实打实一撞令颜辞始料未及。
‘这个力度……’
‘啧,天赋叠出免疫物伤但是不能用技能清理负面状态,烦。’
似乎仍没有反应时间,新一次的推击施于左肩。
骨头磕到墙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为什么游戏里的免伤不是伤和痛一起免!’
攻击造成伤害为零,不致死但是会疼,还会留痕迹。
这算什么免伤!
右肩被指甲掐上时,颜辞差点没绷住表情。
疼痛刺入大脑,她被【安娜】压到墙上,两个人夹在长桌与墙壁间的狭缝里,颜辞几乎抬手就能触及长桌。
【安娜】用左手压住颜辞的右肩,右手伸进自己卫衣口袋中摸索。
颜辞试图抬腿用膝关节反击,却被对方屈膝压住,动弹不得。
‘要在摄像盲区动手吗……’
颜辞不着痕迹地减小挣扎力度。
她佯装恐惧,注视【安娜】从兜里摸出美工刀,内心却几乎无动于衷。
‘地下室杂物间的工具箱。’
她甚至有闲情惬意推断作案工具的来源。
美工刀尚未被推出刀锋,颜辞倏地将用于推开【安娜】的左手转移目标,握住【安娜】的右手。
手上传来的力度不小,【安娜】感觉得出来,颜辞不仅在阻止她将刀刺过去,还在阻止她推出刀锋。
相触的两只手剧裂地颤动。
一只手因握刀而兴奋,另一只或许是用力过猛兼恐惧。
与此同时,安娜感觉到左手处越来越强烈的挣扎。
‘想挣开?’
嘴角咧得更加夸张。
立即,【安娜】用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下压。
两张脸倏地贴近,两双眼相映。
她对上她瞳中的癫狂。
她却没发现她眸中的恐惧,反感觉她波澜不惊。
无人出声。
只有相抵抗的手仍在剧裂颤动。
仿佛谁也推不开对方。
若有人能从侧面观察,或许能轻易发现,美工刀的刃已然出头,与对面布料的距离也正在缓缓缩小。
尖端几乎点上先前鸡尾酒落到衣服上留下的红点。
对于右利手而言,右手的力量往往强于左手。
【安娜】掐住对面人的右肩,以欣赏的目光打量对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好吃力呀。’
余光略过自己左手压制的地方,对方的纱袖自然垂落。
‘连抬手反抗都不会呢。’
暴虐的情绪攀升,一种病态的愉悦感占具心头。
似乎很明显,她的右手连自己的左手都挣不开。
最终赢家会是谁,局外人比局中人看得更清楚。
【海伦娜】靠在露台门边,以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度向露台里观察。
她注视,甚至是审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推理两人中是否有‘法官’。
如果以攻击意向强烈程度判断……【安娜】的嫌疑似乎大于【拉维妮娅】。
但……谁知道,【拉维妮娅】的一时不敌,是不是伪装呢?
【海伦娜】不知道螳螂捕蝉,谁是螳螂谁是蝉。
但这只黄雀,她当定了。
所以她仍在等待。
……所以她必须等待。
‘不可以。’
理智竭力压制催促她出面救人的天性。
——这种曾导致她死亡的天性。
同情与悲悯,进入游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海伦娜】庆幸,死亡的经历削弱了这两种情感,让理智占具她思考的绝对主导位。
但现在……主导权又开始在理智与情感间反复横跳。
或许是独来独往久了,她甚至不记得上次跟人合作是什么感觉,更别提正面情感。
“请你……”
玻璃门外传来的声音被削弱。
明明清楚,只是声音被削弱了,却总有什么东西让她幻觉,是说话人奄奄一息。
记忆回到昨天。
——狞狰的勒痕,扑空的手,她没有再向她求助。
“住手……”
而今天,【海伦娜】出现了类似的感觉。
——她不是在乞求【安娜】,而是在向她求助。
可这次,无论她怎么试图用理智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拉维妮娅】试图欺骗她用的苦肉计,于心不忍的情感与理智极限拉扯,逼迫她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