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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32 谁改了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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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然在床底下藏着祛疤灵,一边给自己的脸上药一边哭,我趴在床上止不住地发抖,听他哭的头更疼。

辛然哭的一抽一抽:“闻俞……你他妈真有病……你怎么这么抖?”

我紧紧闭眼,努力控制肌肉,但没什么用。“我他妈害怕柳白楠”,我苦笑,“我真的怕他,我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止不住地抖……我真不想看见他。”

“那你还对他爱来爱去的。”

辛然拨开我的上衣,撩到脖子,我疼得只嘶哈,辛然骂我活该。他给我后背上的棍伤上药,一会说这一片是肿的,一会说那一片已经发青发紫。我能不知道吗?药膏摁在我身上,疼得我想滚到地上去。

“我要是你 ,我早回去找小傅总了”,看不见辛然的脸,但他的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当这梁山啊,装什么英雄好汉。”

我痛的动不了,只能眯着眼睛勉强跟他对话:“别乱摸哈,咱俩一个型号的别耍我流氓……哎疼啊,辛然!”

辛然冰凉的手指直戳我脊梁骨。

我败下阵来,咳嗽几声,带着浑身都在痛。我服软道:“找傅岐……人家傅岐又不欠我的,凭什么连家事都要帮我解决,我可没那么大脸。”

“但我还是觉得你的行为很愚蠢,很没有道理。”

辛然双手捧着我的脸,把我扭过去的头又轻轻扭回来,“闻俞,你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你想不到他们有钱人的能量能有多高,你算不到他们做事有多绝,你知道蚍蜉撼树的意思吗?你现在是草履虫撼航母。”

我闭眼装死,无声抗议他把我比作草履虫。

“闻俞,你要听听我家的事吗?”

辛然有一身浸到骨子深处的好家教,有明显的天赋和优点,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像那回事。我常羡慕他,之前也总忌惮他。

辛然一句话说完,停顿许久,我睁开眼睛看看他,怕他话说一半睡着了。辛然有些犹豫的目光逡巡很久,最终还是说了起来:

“我说了,你不能笑我,你得听完就忘,别替我记得,行吗,闻俞?”

我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是你辛然听到我家的事,指不定谁先笑话谁呢。

“我家之前做生意的,小时候算个富二代,上学有司机送,放学有保姆照顾,放假了爸妈就带我和我哥满世界地旅行,高中之前走完了15个国家45个城市……那时候太幸福了,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像上辈子的事情……闻俞,你说那些美好的事、美妙的回忆会不会真的只是一场梦,只是辛然编出来骗自己的,是不是?”

我摇摇头。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辛然抹了抹脸。

“我爸开始赌博,把我大哥也带上道了,俩人一起就赌了半年,欠了九位数,手指头剁了三根半,我哥还被生生薅掉头发,现在一根儿都长不出来了”,辛然突然笑起来,“闻俞,你没见过我哥,你不知道我哥当年有多帅,高中他来接我放学,方圆百里全是小姑娘向他乐,但他现在成了没手指的秃老亮,门都不肯出。”

“一个亿的债啊,全靠辛然一个人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闻俞,我不想活成这样,想干干净净的,想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就像小傅总爱你那样……闻俞,我没办法了,在柳哥这吃喝住不花钱,追债的也找不到我,每月有底薪,陪大佬还能多赚点,总之,我图钱受罪,理所应当的。”

他看向我,期待我说点什么。

但我说不出来,我拉他的手,室内一片寂然。

过了一会儿,辛然又说:“闻俞,你家的事你不肯跟我说,我猜也大致那么回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异常艰难的、要豁出命的,在小傅总那可能就是一句话、一顿饭,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小傅总那么爱你,只要你说,他肯定上杆子地给你解决,你怕什么?你现在在这活受罪,给谁看?能得到什么?”

我嘟囔:“傅岐又不是阿拉灯神丁……”

“阿拉丁神灯”,辛然纠正我。

“就是神火箭”,我捏他手指头,“他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那你比神火箭还厉害?你是什么?”

“我啊,我是神金。”

“……”一笑,肿起的脸更显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辛然笑的乱颤,我伸手捂他的嘴。

“你手上都是血,脏死了!”辛然呸呸两声。

“闻俞,辛然记你的好,上次你救我得罪柳哥的大客人,差点被打死,我认你这个哥们,咱俩之前的恩怨两消,你要做的事,小傅总帮不了你,我帮你。”

辛然总要跟我说“恩怨两消”这句话,他担心我还会记恨他跟傅岐的那一段过往,也总害怕我会在某些时刻突然被打死,再也实现不了带他彻底离开柳白楠的许诺。

我和他一掌击在一起,清脆清晰,彼此疼的一起嘶嘶哈哈。

当时的我还没想过人生到最后的路要怎么走,我还有希望,也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那你要帮我记好了,辛然”,我对他说,“重要的东西都在那个铝饭盒里,要是我哪天真死了,你得帮我烧了。”

辛然瞪着眼睛不说话,半晌又道:“我以为你真死了,这些东西会让我想方设法给傅总。”

“给他没用,徒增烦恼,烧了就行,一了百了。”

辛然眼睛瞪着更圆,兔子似的。

我迷迷糊糊地想说些话,但疼痛和困倦裹挟了我的神经,我已经忘了这些话究竟是说出来了,还是仅仅一段昏沉的幻想。

那些东西一定要跟我一起死,那不是傅岐的抚慰物,那只会变成一颗钉子,钉进他的灵魂。

我要跟在柳白楠身边四年,但这刚一个半年,我就活不起了。

又很久后,久到我以为自己睡着了。

手臂上传来辛然推我的力道,他说,我家的事,我还没说完。

我请他说。

但辛然让我先说:“闻俞,你姐到底怎么死的,你半个字不舍得跟傅岐说,还半个字都不能跟我说吗?”

我的意识有些飘渺,有些飞远,有些煎熬和痛苦,还有些孤独。

“好像是……跳楼吧。”

“什么叫好像?”

“记不得了”,我昏昏又醒醒,“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只是听说的。”

“她跳楼的那天,还不能完全动……她是半夜爬着上了天台,然后翻下去了。”

辛然一时无言,在我旁边静默着。

“那凶手是柳哥吗?”

辛然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让我演个傻子辛然,唯柳白楠是从,不挣扎不抵抗,说什么做什么。”

我翻过身,露出自己的脸。浑身上下没一点好肉,唯独这张脸还算干干净净,和辛然脸上明显的掌印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辛然,你得帮我好好演……”

“那我要演到什么时候呢?”

“闻俞,什么时候才能胜利?”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

辛然将被子扯过来,压在我们身上,很沉,也很暖。

在彻底睡过去之前,辛然终于放出了尾声:

“当年不是没人救我家,我姥爷给还了一部分赌债,只是债身上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利息,我妈扛不住,一下子吞药死了,我姥爷又急又悲,脑溢血,死了……我很久之后,久到他们的墓上长了半人高的草,我才知道,我才知道。”

“那九位数的赌债其实只是做的一个局……除了要钱和要命,他们还想要我。辛然长得好,爸和大哥保护我,没保住他们自己,黄和赌都向着辛家来了。”

“闻俞,我帮你报仇,也是帮我自己了结。”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一定会把你的遗物交给傅岐……”

“说真的,不应该只有我们倒霉和痛苦,上等人怎么也该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睁开眼,视线里辛然温和却病态。

他摸着我的脸:“闻俞,我见过你姐,见过很多次,她和你太像了,以至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

“闻俞,你赢不了,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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