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危难,少不得要多倚赖民间的力量。傅尚书一定会竭力维护先帝让利于民的政策,姐姐放心!”楼心月义正言辞道。
纪五娘狡黠笑道:“不说那些了!我这里倒有一件趣事,原本要为客人保密,但我看你是个操心的,不妨给你说说。”
“什么事?”楼心月问道。
“有人将宫中的珍宝质押到我这柜坊里。”纪五娘神神秘秘道。
“哟!这可是小报都不敢刊出来的事。”周芸娘一脸兴味盎然。
“那可不?”纪五娘得意道。
楼心月看这两人心照不宣的模样,心道:也不知是哪个败家子干的缺德事?
纪五娘透窗看着京城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市集间响起各种买卖的叫声,赞叹道:“我在太微城住了十五年,真是喜欢此地的繁华。只是……”纪五娘一想到今晨糟心事,忍不住啐一口,“腌臜东西真个让人烦恶欲呕!”
楼心月看向院墙下苦苦等候的客商,人群聚集哀号着,许久不散,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百姓行商不易,一日兑不出银钱,恐怕就会面临车船票据作废、出行不果、交易失败、买不到米粮的境况。”楼心月叹道。
纪五娘也叹一口气,“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心头恶气难消。”
楼心月眼眸流转,“改日我替姐姐打一顿那杂碎!”
周芸娘哈哈大笑,纪五娘也忍俊不禁。
“好!我听你的,这就开铺。不过,若是再有人对我不敬,我必联合多家柜坊,不许那人进柜坊一步!若是有别的钱庄接纳那人,便是与我纪五娘为敌!”纪五娘操起手中物,往地上一掷,啪得摔碎瓷碗。
楼心月心疼这一套净美的天青釉色瓷器,如今损了一只。
纪五娘捂嘴笑道:“不可惜,我这套是次品,给你们用的不是上佳的好货。”
周芸娘浑不在意,楼心月却道:“这套青瓷外壁有些许天成的裂纹,倒也好看,如裂帛,如冰晶。”
纪五娘也是个雅人,瞬间领悟楼心月的意思,“这么说来,倒可称作冰裂之纹了。”
楼心月举碗赞道:“银瓶乍破,冰脆玉消。天然烧制的纹路,自成画意。若论自然之理,我弹过的七弦琴,也讲究有天然裂纹的,梅花断、流水断、牛毛断、冰纹断、蛇腹断、龙鳞断、龟背断……越是好琴,年代久远,裂纹愈多,声音才更通透清幽,余韵绵长。”
纪五娘浮想联翩,“改日我若是收得好琴,定要请楼妹妹来甄别一番。”
“姐姐之邀,小妹三生有幸,自当从命。”楼心月莞尔一笑。
周芸娘满意道:“不错,最好弹上一曲,也让我听听。”
纪五娘揶揄她,“怎敢不叫你来?忘了谁都不敢忘了你啊!”
太微城外荒凉之地,有个废弃的大宅子。户部左侍郎府中的马车停到了这荒宅里。院中残垣断壁,却走出来五六个壮汉,与随同马车来的家丁将车后的食盒、酒坛抱进宅后一片整端的屋舍中。
一个壮汉纳闷道:“怎的这坛酒开了封?还少了一半?”
姚氏正当下车,听了此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婆母令人置办的席面,她并未过手,此刻竟被下人说道,难免丢脸,只得掐一把身边的丫鬟,“你们两个小蹄子,也不给我看仔细了。”
丫鬟不敢痛呼出声,只敢在心里埋怨两句老夫人。
萧凌风伏身在断墙上,远远听到那些人尊称姚氏为小姐,心底已经知道,这废宅恐怕是姚氏娘家所有。
姚氏进了后院最大的一间屋舍,萧凌风转到那屋舍后墙,向内望去。只见屋中收拾得干净,已烧起了温炉。一张桌前坐着两个华服公子和一个老丈。
姚氏进去后,径自走到一个公子身边,福身道:“夫君。”
这便是侍郎次子任承殷了。萧凌风思忖道。
姚氏又走到老丈身边,福身道:“爹爹!”
还真有她娘家人在此。萧凌风心道。
两个华服公子各自拿着两只金圈琉璃片,仔细查看手头上的银票。
那老丈道:“纸坊不敢烧地炉,再过些日子,天太冷,就开不了工了。”
任承殷问:“温兄,还需要多少?”
温子慕思忖道:“年关前,最好再能制出这么多。”温子慕在桌上画了画。
姚氏在一旁柔声道:“先用膳吧!时候不早了。”
两个华服公子将手中物交给老丈放好,踱步到隔壁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