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那天,我疼得浑身发冷汗,坐在后台的楼梯间,快喘不上气,顾原跑过来递给我一杯姜糖水,我看不清他的神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就着他的手,慢慢啄饮完。
那股又甜又腻又冲的热流从我的喉咙灌向四肢百骸,我靠在顾原的肩膀,突然想起了我的鸭爸,还有我那死了三年的老妈,她站在厨房门口,拿着把刀,朝我走过来,一边扇我耳光,一边让我离男人远点。
我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那次竞赛,我拿了第一,也和顾原交换了联系方式,我想男人和狗一样,得训,不过我身边狗太多了,训狗也没什么乐趣,勾勾手指就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货。
后来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看不起他们,我是看不起自己,我打心底觉得自己是个脏贱玩意,而喜欢脏贱东西的他们,自然也是下流货色。
顾原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后,经常给我发消息,说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我基本不回复,后来学校联合晚会,选我当主持人,我跟着男生们去选做礼服,又遇见他。
他就站在店外,和我隔着玻璃,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那些男生对我献殷勤,看着我换上他们给我选了一条又一条的华丽的礼裙,看着他们羞红的脸,看着他们和我有说有笑。
我只留了一条裙子,然后又原路退货了。
这几个商圈的销售都认识我,我是这里的常客,退货也是退出了名,但她们都会替我保守秘密,买的新衣服穿过后,她们也会接受我的退货请求,因为她们的收入业绩来源不是我,而是总跟在我身后的男生。我偶尔夸赞他们说这双鞋好看,这件衣服有品位,男生们就被我哄得晕头转向,掏光了钱。所以这些销售看不起我,又捧着我。
顾原似乎料到我会来退款,他就在店外等着我,外面下起大雨,他也像个傻的,就站在外面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走出去:“进来避雨吧。”
顾原这才进屋,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看着我。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天灰败不堪,冷风灌了进来,我打了个喷嚏。
顾原:“一起吃晚饭吗?”
我点了点头。
顾原带我去了楼顶的餐厅,那一圈下来,两个人的人均消费都得上千,他问我想吃哪家,我说暖胃的。
我胃病又犯了,每次我疼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妈都会说: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我妈每说一次,我都在心里反驳一次。我不信命,也讨厌所谓的命定论,如果我的命就该这般低贱,为什么老天爷还给我这副皮囊?给我这些聪明?
我只是差点机遇,便可遇风化龙。
顾原知道我的老毛病犯了,带我进了家私房菜,喝了点药膳汤,吃了点小米粥。
我俩没怎么说话,他也没吃东西,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又打车送我回家,站在楼底,他没忍住说:“我……我要出国了。”
我抓着门把手,没有回头。
“你……如果……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留下来。”
他说完这话,我就在心里盘算能不能借他的势一起出国深造,我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只是说:“希望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
顾原急了,他又说:“我喜欢你,闻妍,从初中物理少年组竞赛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喜欢了这么久……我……我是认真的,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笑了一下。
顾原又傻愣住了。
我开门上楼,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开始刷题。
那晚开始,我的心尖隐隐发烫,我开始期待了,我期待顾原无可救药的爱上我,然后带我一起出国,也许我可以先准备雅思托福考试,或许还能申请奖学金,我盘算了很多,甚至去做了咨询,就连顾原给我发的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耐心回复。
可我等来的不是和顾原一起留学的消息,而是他参加了高考,以全市前三的分数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
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我讨厌他,讨厌他自诩深情,只感动自己的付出,讨厌他像条狗一样跟在我身后,除了摇尾巴,却什么都不懂!
录取通知书当天,我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
“顾家小少爷听说为了不出国,闹绝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