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高铁站,时厌将车停在街边,时间匆促,再怎么不舍得,景迟也必须说再见了。
下了车,抱着手里还剩半杯的咖啡,她犹豫着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阵阵发紧,一向伶俐的口齿此刻却是难发一言。
瞥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时厌忽然道:“喝不下就别喝了,省得去了车上还得找厕所。”
景迟被她气笑,没忍住便隔着落下的车窗轻捶她一拳,倒也顺意将余下的半杯递给了她。
时厌不再与她玩笑,抬眼对肖钺道:“对了肖总编,我有个不情之请。”
肖钺诚惶诚恐:“时小姐可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说,肖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诿。”
时厌道:“景记者是我学姐,本来呢我是希望她能留在本市发展,但她私人更期望能离家近些,因此选择了贵刊作为事业平台。”
“理解,理解。”肖钺连连点头。
“景学姐在读书时就是财经专业,她的专业能力想来肖总编也是认可的。如今既然在贵刊发展,相信肖总编也一定愿意给予她机会,让她能够学以致用。”
听到这里,肖钺又哪里还有半分不明白的?当即许诺一定会让景迟在财经版块大放光彩,时厌这才微笑告辞,落下车窗,绝尘而去。
景迟怔怔看着那轰然离去的车影,直到它在街口转弯,汇入车流,直到再也看不到分毫。眼眶微微涩了,她不着痕迹地快速眨眼,将泪意逼退。没想到她不过随口的一句话,时厌也这样仔细地记在了心里,然后用最直白有效的方式为她争取了她想走的路,甚至一句谢谢都不需要,她就这么潇洒地转身离开。自己口口声声想要和她做朋友,口口声声要互相做彼此的灯塔,可扪心自问,自己能为她做的又有什么呢?除了年少时那点所谓的照顾,可是不缺保姆也不缺老师更不缺玩伴的时厌,又是为了什么在那样多的人中独独选中了她?
她没有答案,更无法承担抽丝剥茧去深思的后果。
肖钺拍了拍她的肩,及时将她的思绪带回了现实。他笑得古怪,语气却是无比的真诚:“小景啊,你这……深藏不露啊。”
景迟谦逊地低下头,微微一笑,不做应答。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是最安全的堡垒。
回到家中,时厌拿出手机,看到十分钟前的一条微信消息。
延宕是偷光阴的贼:学妹~到家了吗?
时厌撇撇嘴:“切……”
点开头像,进入名字备注栏,她犹豫几秒,慢慢输入了几个字:不知开落有春风。
每叹芳菲四时厌,不知开落有春风。这是景迟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就脱口而出的那句诗,她随口一念,她便记了这样久。
再次打开聊天界面,不久前景迟又发来了消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你学姐的,辈分是不是出岔了(委屈emoji)?
时厌慢慢写着:教我学习的姐姐,学姐,有问题吗?
景迟:没……
又快速发来一条:时厌,谢谢你。
无法明说的汹涌情绪只能凝成这短促又模糊的一句,景迟知道这远远不够,可是现在她是真诚的想对她说一句,谢谢。
时厌嘴角刚凝出的笑意慢慢弥散了。她握着手机,看一眼空空荡荡的屋子,似乎仍残留着些许景迟曾存在过的气息。手边的咖啡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凉意,变得温温热热,适口性极差,可她仍是喝了一小口,而后握在手中,指腹轻轻拂过杯沿那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的淡淡唇釉痕迹。
就这样吧景迟,愿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