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两日,仍然不见虎头寨来人。
伏思为了谋这个上山的机会,前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十来日毫无音讯,使得他心里愈渐焦躁。所以自那日与姜闲一众喝了酒,回屋便没再见过客。
那夜姜闲醉得不轻,一觉睡到了翌日黄昏,醒来后只记得聊到了自家兄长,聊的什么全然给忘了。他急着说事,便酒气熏天地去找伏思,却被锦至拦下了,说自家掌柜醉酒未醒,又给打发回来了。
可姜闲哪知,伏思是泡在酒坛子里练的量,只有喝死,没有醉死一说。
后面再有人找伏思,锦至便顺着先前胡口诌的由头推脱,说饮酒吹风着了凉,一病不起了。
到了用午膳时,小厮往伏思房里送饭,敲了敲门,不多久,见房门被半打开,昏暗里伸出只手,肌肤白得竟似久不见光。
门内的人声色懒散,说:“汤给我。”
却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什么汤?”霍马遥捏着那白瓷似的手腕,说:“好瘦。”
伏思一听这声音,立马侧身探出头来。他长发未束,着着白色薄衫,更显得他身量细长。
“只喝汤怎么行?”霍马遥掂量着手中,说:“你这细胳膊细腿,怪不得被霍遣一抓一个痕。”
伏思抿着唇,失落地说:“他怎的没来?”
霍马遥闻言叹息,无奈地说:“上天给了哥哥这副容貌,怎的偏生就吊死在霍遣这歪脖子树上了。”
伏思低落不语,抽回手来。
霍马遥自是听不到伏思嘴里的真话,又见伏思这副模样,越发觉得两人同病相怜。伏思进去前,他又特地叮嘱到山上冷,要记着添衣。
春山势险,马车不便,所以伏思与霍马遥共骑一马。
伏思骑马是个半吊子,坦途大路还好说,山路颠簸两下,只觉得臀股都要散架了。
霍马遥环过伏思握着缰绳,在劲风声里说:“过了那索桥,前方的路更难走,到桥那头我们就先歇歇。”
伏思被颠得哪儿都疼,撑着马背点了点头。
霍马遥跑惯了,下马时面不改色。他拿出水壶给伏思,见他弯腰扶着石直呕酸水。
“这山道除了我们再无人走。”霍马遥说:“路确实差了些。”
伏思又痛又难受,接过水漱了口,方说:“难怪东洲厢军几次攻山无功而返,这山道也忒折磨人了。”
“我们走惯了倒不觉得。”霍马遥也灌了水,用衣袖擦着嘴说:“天色还早,不着急,且坐下来歇歇。”
伏思解了披风,铺在石头上。他知道霍马遥是在照顾自己,坐下时拍了拍石头,示意霍马遥一并坐下歇息。
“没问过你年纪。”伏思敲着腿,随口闲聊,“看你与霍遣差不了多少。”
霍马遥在他身后答,“我被带上山前生了场病,之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上山后混在孩子堆里,数我最矮,我便跟着年纪最小的孩子一个岁数,今年刚及弱冠。不过现下我越发觉,我和霍遣应当是一般大才对!”
伏思说:“那还真说不准。”
片刻下来伏思已经恢复了些许,臀部虽仍然有些隐隐作痛,胃里却已经好受很多。他吹着山风,正欲回首再讨口水喝,却忽然觉得颈后一痛,跟着天旋地转地倒下了身。
霍马遥顺手捞住他,往肩上一扛,扔到了马背上。
霍马遥对着不省人事的伏思,颇觉亏欠。末了摸着马儿的鬃毛,好言求道:“我的好马儿,你的背上驮着个身娇肉嫩的,往下的路可稳当些。”
接下来的路程没什么意外,霍马遥赶在日落前进了寨门,见霍遣正立在瞭望台上。
霍马遥猛地勒马,胯下骏马扬啼长鸣。
“别看热闹了,人已经给你带来了。”霍马遥骑马原地绕圈,说;还不赶紧下来领走。”
“也不是我的人。”霍遣说:“说好了不只是带来,明日同个时辰,你还要送他回去。 ”
“我都要骂你一声臭不要脸!”霍马遥在马背上仰首,“你与人打赌输了干我何事!赶紧下来!”
“你好人做到底,”霍遣从瞭望台上俯身下望,说:“寻个空屋子,将人丢进去就是了。”
霍马遥说:“你自个儿来!坏事都我做了,你做什么?!”
“废话少说。”霍遣道:“这次算我欠你的。”
霍马遥面上忽然露出笑,说:“你不会是怕他吧?”
霍遣说:“我嫌他碍眼!”
伏思醒时天已黑沉,屋里头点着烛,灯火昏暗。他睁开眼,盯着黑瓦屋梁怔了半晌,撑身坐起时觉得浑身都痛。
“醒得刚好。”霍马遥坐在桌边吃饭,听着身后动静,说:“饭菜还温着呢。”
伏思用脚在地上寻着鞋,揉着脖子说:“我懂虎头斋的位置不可泄露,那也大可不必将我打晕,蒙眼绑手,哪样不行?再不济,给我个迷药也是好的。”
霍马遥还真没想那么多,一时觉得对不住,转身过去,说:“都是霍遣那家伙叫我干的!”
“他人呢?”伏思踩着鞋,站起身说:“我当他愿赌服输,原来是打定主意躲着我呢!”
霍马遥说:“大概是赌输了,觉得丢人罢。”
伏思走到桌边,眼瞥向大开的屋门,瞧见门外守着个手拎宽斧之人。他手指搭桌,半倾身看着霍马遥说:“他是不是还叫你看着我?”
“没有!”霍马遥立马答道。他咽下嘴里的饭,对着伏思这张近在眼前的脸,心叹不仅面如冠玉,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他巴巴地瞧着,突然说:“你擦粉吗?”
“不擦。”伏思很不满,说:“我要见霍遣!”
“你见不到。”霍马遥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说:“你出不去。”
“我偏不信。”伏思似是气急败坏,说着就要往门外去。
霍马遥捏着筷,说:“劝你还是不要硬闯。喏,阿南手中的阔天斧重八十五斤,拍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