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绫正在查验程卓的尸体。
凶手是用箭的高手,百步之外,隔窗断位,一击毙命。
“临江虽能暂避风波,却非我久居之所。”
她透过箭矢在窗子上留下的洞向外看,大概判断了一下那人的位置。
她说:“你的人也太大意了。”
醉仙阁的楼顶多了个手持弓箭的人都没发现,怕不是瞎了。
“知道。”闻不予继续说道:“已经责罚过了。”
柴房里的血腥气极其浓厚,扶绫索性将窗子打,让气味消散消散。
醉仙阁人来人往,能在这种环境下仿入无人之境。窗户关着,却能精准判断出成程卓的位置。
这人功夫了得啊!
对方先派两个人以救程卓为目的,试探闻不予的底细,实际上根本没想留下程卓的性命。
还好程卓交代了些有用的东西,终于跟七绝殿扯上了关系,扶绫现在能把事情丢给段家去处理。
闻不予问:“要是段宗庆和张元成联手,你当如何?”
扶绫踏过横在屋内的尸体,往外头走去。
“不如何。”
她是段宗庆的盟友,又不是段宗庆她娘,还能管着他不成。
程卓死了,还死在他把关键消息说出来之前。
扶绫拽着闻不予上街,闹着说要让闻不予大出血一次,才能赔偿自己这段时间花费的精力。
人一进入花花世界,欲望就会不断膨胀。
刚来临江不久的扶绫觉得两套春装就够穿,现在的扶绫觉得衣服越多越好。
今年春装的流行风向又变了,扶绫挑花了眼,花了好一阵才挑好了布匹,选了两个样式交给工匠去做。
最后一站,自然是药铺。
天玄稞已经晒好,扶绫再买几样药材就能开始给段景之解蛊了。
她提着手上的两个药包,慢悠悠往段家走。
街上有杂耍表演,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
围在四周的人群掌声雷动,扶绫也举起手,为表演者鼓掌。
杂耍者拿着小碗向周围的人掏赏钱,闻不予将身上剩下的碎银都给了出去。
扶绫看着闻不予掏钱的动作,顺手摸摸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
“闻不予,不看了,走吧。”
支走秋横,关上房门。
扶绫把荷包里的信纸掏了出来。
纸上无字。
“是师父的信。”
扶绫摩挲着信纸,翻箱倒柜找出能让纸上的字显现出的药粉。
这信纸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她的荷包里的?
“吉音已经是我认识的盗术最厉害的人了。”信纸上的字慢慢显现出来,“到底是谁能将这事做的悄无声息?”
一开始,信纸上的字迹端正,一笔一划的讲述着这段时间的见闻。
衡川一行,抓捕玉厌之事并不顺利。玉厌狡猾,难以抓捕。宋蕴耗费数月,最后发现玉厌将沧浪剑谱的残本藏在不同的地方。
宋蕴精力有限,加之盯着玉厌手中剑谱的人太多,收集剑谱的进度缓慢。
写到此处,字迹逐渐变得潦草起来。
仇家上门,慌忙逃命。
信纸之上,最后一段的字迹几乎糊成一团,一笔便写下一个字,字如粟米大小,缩在信纸边缘。
只怕是危难之时匆忙写下的。
扶绫将信纸拿到眼前,艰难辨认上头的字迹。
待临江事毕,速去望州城。
“什么时候启程?”
闻不予看完了信,将信纸对折,放在扶绫手边。
扶绫长叹一口气,说道:“三日后吧。明天去把闻不予的蛊给解了,留两天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她似是想起什么,叮嘱道:“你去催催那个工匠,看看两天内能不能把我的衣服给赶制出来。不行的话,问问能不能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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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扶绫挑着能说给段宗庆的讲给他听。
身为人父,段宗庆最关心的自然是为段景之解蛊的事情。
扶绫拍拍胸脯,保证无论如何都会在治好段景之之后,再动身离开临江。
段家在望州城也有些人脉,段宗庆会帮扶绫捎个信,等她到了望州城,要行事时会方便些。
她朝着段宗庆躬身施礼,“扶绫多谢段老爷帮忙。”
段宗庆一直关注着七绝殿的内部情况,有关张元成的境况他多少是知道些的。
只是他没料到,张元成竟敢堂而皇之的派人潜入自家,在段景之生日宴那天来打探情况。
段宗庆对这事不可谓不恼,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
两方还未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万事皆有可能。
张元成想跟段家结盟,手里势必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段宗庆看一眼扶绫。
至于沧浪阁和七绝殿之间的矛盾,或许可以等扶绫望州之行的结果后,再对三方关系做定夺。
扶绫难得的规规矩矩的坐着,品着手里的茶。
茶汤上浮着几片茶叶,她用杯盖轻轻将茶叶撇开。
段宗庆问:“皮先生的事情,姑娘怎么看?”
扶绫摇了摇头,“皮先生其人必有隐情,否则不会劳心费神,在灵山寺折腾这么多事。只是在下如今无心无力去细细探究,若他非敌,我装痴作聋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