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纭侧眸盯着沈鹤亭,讥讽道:“豢养私兵,私铸铁器……你可忘了哀家乃当朝太后?”
沈鹤亭疑惑地问:“娘娘会杀我吗?”
花纭耸肩:“那倒不会。”
“我犯的罪罄竹难书,一部瀚律可不够写的,”沈鹤亭打趣道,“光凭我轻薄当朝太后一点,就够死上两遍了。我让娘娘来春秋刹,就是想让娘娘知道我有多大能耐。”
沈鹤亭认真地说:“你现在看春秋刹犹如庞然巨物,但它不过这么大点地方、屈指可数的人。能保护我,能保护娘娘,但保护不了天下万民,更杀不尽所有敌人。”
“……”花纭不知他所言何意,便不再说话,推着他来到丁司。
沈鹤亭用拐杖推开丁司大门,花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岑太医?”花纭难以置信,眼前这位青衫白履的中年男人,不正是太医院院首、岑静吗?
岑静朝他们俩作揖问礼:“属下见过四爷、娘娘。”
花纭有些不习惯,在宫里岑静一口一个微臣,见了沈鹤亭就垂眸喊掌印,恭敬但傲气,闲人不得靠近他半步,谁知他竟是春秋刹主管制||毒的丁司司长。
“白日里是治病救人的岑太医,晚上就是制||毒司长,”花纭一时难以接受,“岑静,你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岑静求救似的看向沈鹤亭,吭声道:“娘娘,制药与炼毒不分家,医者……也可作下毒之人。”
花纭端详岑静的山羊须,问道:“丁司司长……岑静,俩月前哀家就让你查陛下所中草乌头来自何方,怎么至今没个结果?”
岑静就知道今天太后会“兴师问罪”,还好身边有沈鹤亭在、有人给岑静撑腰,他就实话实说了:“属下无能,查不出来。”
沈鹤亭赶在花纭之前解释道:“怨不得岑静,毒下在陛下所用的墨汁中,岑静知道那是草乌头就不错了。他怕您怪罪,便一直没敢上报。”
花纭当即就对沈鹤亭说:“查不出就查不出,哀家又不会吃了他。”
岑静这才放下心来,躬身道:“多谢娘娘。”
花纭一笑,朝岑静挥挥手,和声和气地跟他解释:“只要不骗哀家,怎么个结果哀家都能接受。让你查并非真的想知道是哪产的乌头,哀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么?就是为了告诉前朝,哀家一直在查刺客,而非借此事对付某个人……日后你不必担心,哀家不会为难一个大夫。”
沈鹤亭瞧着太后心情好,将话题转到正茬上:“岑静,娘娘来是为了乔明远。”
岑静:“回四爷、娘娘,乔明远中的是南疆的哥络罗。”
花纭从未听过这名字:“哥络罗是何物?哀家从未听说过。”
岑静答:“这哥络罗与紫英霜均出自郦族神女甘青之手。紫英霜用来给人消减痛苦,而哥络罗都用来驯服不听话的牲畜。娘娘有所不知,这哥络罗也是一种蛊,因为何时毒发、是否取中毒之人性命都掌握在下毒之人手中,中毒之人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又常被用作控制死士。”
沈鹤亭舔舐干燥的嘴唇,犹豫半晌说:“甘青做的毒,除非她自己交予,否则没人能得到炼制的配方。其实岑静查出来乔明远中的是哥络罗,就告诉了我们幕后主使是谁。”
花纭“嗯”地一声:“怎么说?”
沈鹤亭干咳一嗓子,道:“李怀玉手下有不少紫英霜,屈指可数几个郦族人不可能炼出来这么多——他肯定从甘青手中拿到了配方。至于哥络罗这种给牲口用的毒,他想弄到也易如反掌。”
“李怀玉就是控制乔明远的人?”花纭感觉有些不对劲,“果真?”
“若非那日他亲口与我说——他的人会逼太后退位。我何至于着急忙慌地逃出枫林寺?”沈鹤亭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李怀玉曾去南疆剿匪,与甘青有过来往。”
花纭反问:“就这么简单?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哥络罗毒死乔明远,有心之人若查,不日也能查到南疆郦族。朝上跟南疆有过联系的朝臣屈指可数,又很容易怀疑到李怀玉头上。哀家觉得奇怪,从你出殡那天到现在,李怀玉就好像故意跳出来与你我作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