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肖长悦做完这系列动作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心虚,明明刚才还笑话枯骨爪干嘛偷偷摸摸。
陆辰淼不说话,好像在等肖长悦主动开口解释,房间里就这样静默片刻,肖长悦似乎能感觉到枯骨爪不会乖乖走掉,反而会趴在窗外偷听。
但他顾不得这么多,毕竟他确实没做错什么,至于为何还单独聊关于柳云绻的事,很简单,总不可能中途把陆辰淼赤条条从浴桶里拽出来吧。
就像此时,肖长悦明显感受得到陆辰淼出浴有多急,睡袍都来不及系紧,还露出上端一片肌肤,水也没全擦干净。
又是这种水汽氤氲的氛围,回想上次陆辰淼在浴桶中跟他表明心意的画面,总忍不住联想到某些令人羞涩的事。肖长悦逼自己强压下遐想,解释道:“方才枯骨爪跟我说的都是些正事,绝无其他。”
不等陆辰淼回答,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窗外从不远处凛冽而来的锐物裁风声,齐齐往侧边一躲,陆辰淼顺势揽过肖长悦,直接双唇相抵,忍不住咬磨几下。下一刹那,有物穿破窗户飞入,二人皆觉余光闪过一道银亮,随后就听尖物插进地板的声音。
陆辰淼没有立即松开肖长悦,肖长悦也明白前者用意,乖乖仍其吻着,静待几秒,确认再无动静后,双唇的温热才渐渐分离,陆辰淼回头,他们都看清了插在地板上的东西。
一根银簪,簪尾呈灵芝状,尖端垂着几颗小小银铃,陆辰淼或许不大认得,可肖长悦绝对认得。
既然这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眼前,说明定然有人起了疑心,想通过此物试探他们的真实身份。
肖长悦憋回险些脱口而出的答案,及时改口故作惊讶道:“好端端的,怎会飞进来一支簪子,莫非这院里有刺客?”
陆辰淼顺着肖长悦话头:“论刺客,无人比得过入眠堂幽隐,堂内处处有幽隐把手,外面的刺客极难溜进来。”
“就怕我们无意间得罪什么人,雇了杀手来夺命,刚才莫不是你醋意大发强吻我,我很可能已经被簪子戳中。”
聪明人之间有些话无需明面说,也无需提前约定,就能通过自我分析猜出对方的用意。一阵幽风扫开窗户,枯骨爪那张脸再度浮现,深情跟刚才差异不大,一侧脸颊却溅到猩红血液,还是新鲜的,时不时往下滴落。
见到屋内两人,也只是轻飘飘问:“有没有干净的布帕,借我擦擦,顺便盛一盆干净的水,真是脏了我的宝贝刀。”
果然,跟俩人猜的大差不差,从枯骨爪敲开肖长悦窗户时,外头就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枯骨爪提醒他小心柳云绻时就对此早有察觉,亦是一种暗示,至于陆辰淼,多半是沐浴时就注意到窗缝外的蹊跷。射来这根簪子的人,多半就是柳云绻派来的细作,而从肖长悦关上窗到现在,枯骨爪从未离开过,同样将自己藏匿起来,趁机干掉了那个还想进一步探查的细作。
肖长悦让枯骨爪直接进来擦洗就好,后者拒绝了,就接过肖长悦递来的布巾和水盆,在窗外擦拭起来,边擦边若无其事说:“明天记得好好打扮一番,迎接贵客登门。”
擦完后,就拿着满是血污的布巾和被血染红的那盆水离了去。
待陆辰淼关上窗,肖长悦才忍不住拔出插在地上的簪子,面上原有的神情消逝殆尽,就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银簪,陆辰淼转身见他这般,没有出言打搅,就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
俄然,才听见他开口:“陆涯,你说,阿姐是不是还活着。”
陆辰淼给不出明确答案,只道:“我们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也没有听到她的死讯。”
眼中之意就是,肖蕴雪还有活着的可能。
肖长悦何尝不是这样想,可从肖府灭门到现在,已经过去数月,其间他一直抱着阿姐还活着的希望,却从来没有寻到有关她的片刻音讯,逐渐开始接受肖蕴雪已死的事实。只是眼下,他即将放下这一心头结,这支银簪又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肖长悦大概明白,肖蕴雪若真还活着,那必然落在柳云绻手里。他依稀记得,当初柳云绻似对肖蕴雪有情,而自家阿姐对其也有意,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怀疑柳云绻对肖蕴雪的喜欢也是装出来的。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里那满门血河很远了,簪子的出现,仿佛一根连接过往的纽带,把他一下子又拉近以往那个早已破裂的光阴。
眼眶不知觉烫了,肖长悦感觉视线越发模糊,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掌心和银簪上,肖长悦不管不顾,就一动不动任凭它们掉下来。
这天夜里,肖长悦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第二日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沉,双目肿胀无力,就那样愣愣望着床顶,陆辰淼见他醒了,拿过来早就准备好的膏药,涂在折叠好的布帕上,系在肖长悦脑后敷眼睛,冰冰凉凉的。
加入玄力的药效甚佳,敷了才一炷香时间,拆下布帕,刚才还肿的像桃的双目这回基本看不出异常。
肖长悦吃了点东西,换上枯骨爪一早派人送来的衣服,照鸦青教的办法梳妆一番,就跟着两个幽隐,到了入眠堂主堂。
肖长悦才发觉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主堂两侧宾客席上都摆好酒菜,幽隐领他们到位置坐下,一抬头,就见对面一张熟悉且刺目的面孔。
柳云绻!肖长悦在心底惊声,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装作纳闷之色。
又到了拼演技的时候,这段时间肖长悦都演习惯了。主座上枯骨爪发现人都到齐,就朝柳云绻介绍:“此二位柳公子恐怕不认得,是我来自北坤的表妹和妹夫,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许久未见,最近特从北坤来探望我。”
难怪枯骨爪给他们送来的是北坤人的服饰,原是早就给他们拟好了身份。
肖长悦和陆辰淼起身,学着北坤人的样子,给柳云绻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一礼。
枯骨爪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怕是还在生昨晚的气。”
柳云绻开门见山:“感谢枯骨堂主的款待,我今日来不是交朋友,也不是为了看你们解决家事,恕柳某说话直接,不知入眠堂,何时能交出委身于此的苍境散修?”
“慌什么,我今日找柳公子来,也是为了此事。”枯骨爪目不转睛盯着柳云绻,两人四目之间,是一场旁人看不见的较量:“把人带上来。”
敞开的堂门外走进来两名幽隐,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幽隐拽着那人的双腿,把半死不活的人一路拖到枯骨爪和柳云绻面前。
如此拖法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此人没了一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