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恍然道:“竟然是男儿身么。”
白面书生不悦道:“皮囊乃父母所授,美丑刚柔皆是天定。兄台以貌度人,出言无状唐突,好不失礼。”
莽夫不以为意:“我不过把我心中想的说道出来,又哪里得罪了你!我发觉你从见我起就莫名看我不爽,我做屠夫二十余年,向来与家猪肉牛打交道,你我之间是从前在案板上见过,留下过过节吗?”
虽然书生替自己说话,但言辞确实过激了,西容真向来习惯了他人初见误以为他是女儿身,不觉有多不妥。
西容真刚要开口化解两人的剑拔弩张,坐在屠夫身侧,穿着华贵的那人安然放下茶杯道:“屠斐心直口快,钟刺史莫要与他计较,未来几天还要朝夕相对,伤了和气,岂不坏了拨冗前来的兴致。”
正气凛然的那位松了面皮,也劝慰道:“钟原贤弟,此事揭过罢。”
几人一番劝慰倒显得钟原气量小,钟原郁结,无奈坐回原位。
辛可铎和西容真落座。
虬髯汉置身事外,自顾自品尝案上的糕点。
谷主一身繁复裙装姗姗来迟,娓娓作了个揖道:“妾身谷内当家马善,恭迎各位莅临添光。”
屠斐嘟囔了一声,被钟原瞪了回去。
凛然者率先起身还礼,“余越不知谷主相邀,有何见教。”
西容真直觉余越对谷主的邀请似有不满。
华服者也道:“秦某也不甚明白谷主之意,可是有生意合作的打算?”
堂下之人纷纷起身,目光灼灼,都要马善给个交待。
辛可铎笑道:“一位美人站在眼前赏心悦目,各位居然视而不见,顾左右而言他。”
“辛公子又拿妾身打趣。”马善掩唇道,“各位的疑问,待妾身一一解释。”
马善道:“首先,各位收到的请柬,并不是我楠竹谷所发。各位不妨翻看你们来时出示的请柬,里面盖的是千机阁的印章,是团火苗的形状。”
秦商贾质问:“难道不是你与千机阁串通一气!”
马善淡然道:“妾身可不敢拿一个小小的楠竹谷得罪各位大佬。此间两位刺史――余越余刺史和钟原钟刺史,年轻有为政绩卓越,举足轻重。富贾秦慎行秦老爷产业遍布西南,牵一发而动全身。陪都世家嫡子辛可铎辛公子,手可摘星权势倾人,风流倜傥游戏人间。余下两位妾身虽不曾耳闻,想必也自有过人之处……”
马善扫过堂下众人,目光定格在西容真身上,款款上前:“好生俊俏的公子,站在公子身前叫妾身也黯然失色了。昨日妾身未接待过公子,公子可是今日才到?敢问公子贵姓。”
西容真道:“称我阿真就好。”
“阿真阿真,返璞归真,我有个远房妹妹也叫真儿,可惜不久前殁了。”马善假意拭了拭眼角的泪珠,转言,“公子可有请柬?”
“没有。”马善方才话间狠狠捏了他一把手臂,西容真不解其意,“不过千机阁事前递了封信给我,说收了他人银钱要取我性命。信纸浸了迷药,我一时失防就晕了,今早醒来就已在谷中的客房内。”
马善徐步踱回上堂,边走边道:“千机阁,蜚声西国的杀手组织。它之所以长久以来没被武林人和朝廷整治,是因为阁内有个规矩,只杀罪大恶极逍遥法外的恶徒,买凶杀人必须拿出此人该死的证据。千机阁号称,如能以理说服阁中杀手,即使是天王老子它也能令其伏诛。”
底下一片静默,马善倏然一笑:“我根本不信千机阁的鬼话,在座各位哪个不是面慈心善远近驰名的大家,怎么会是千机阁要杀的恶徒呢。”
“不管千机阁意欲何为,我秦慎行行得正坐得端,不惧背后诽谤的小人,我就在此等候,看他如何取我性命。”秦慎行道。
“我为商半生,端的是薄利多销惠赠买家,赋税也从未落下半两,每月还定时开放粮仓布施流民,行善积德,我也无惧。”
一直默默的虬髯汉呵道:“我一个乞丐,或许是抢过同行的生意被惦记上了吧。不知是得罪了哪条街的霸主,竟买了杀手来取我这条苟活的性命哈哈哈哈可笑。”
屠斐无畏道:“反正我是第一次收到烫金请柬,左右无事,本就成天和生呀死呀打交道,就算阎王殿走一遭又怕什么。”
最后堂内只剩辛可铎和西容真没有表态,众目睽睽,西容真勾起一抹苦笑,“我收到的信中已经交待了缘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叫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即使犯了再大的错也是值得被原谅的。”辛可铎眉目含情,叫西容真恶寒,“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我赴约仅是为了美人谷主而来,却不想遇见我命定之人,算是因祸得福了。”
马善道:“好,有各位一词,我也不怕千机阁在我谷内恣意妄为了。我现在不妨告诉在座,今早驻守在我谷唯一入口处的家丁回报,谷口已被坍塌的山体堵死,目测人为。我上午紧急清点了谷内众仆,没有任何可疑之人混入。所以……”
“所以若千机阁真欲于谷内取我等性命,想必那杀手只能混在堂内七人之中。”钟原接道。
乞丐语:“或许藏身于暗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