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要来玩儿吗?”
在第二次被问起这个问题——尽管这中间隔了有小半个月,谢今朝还是觉得这是暗示。
宋长明歪了歪头,语气有些玩笑的意思:“你接待吗?”
谢今朝笑了下:“不然呢。”
“好,”宋长明这回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机会一定来拜访。”
拜访,这个词说得好正式。
起初谢今朝觉得,他们搞文学的人可能就喜欢这么文绉绉地说话。
“偏偏怎么办?”宋长明问。
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在考虑的,小家伙最近有点小感冒,吃了有小短时间药,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要我帮你照顾吗?”寒假第一天,宋长明主动问道。
谢今朝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陆圆缺两口子寒假有出行计划,他也不太好意思麻烦成蹊,宋长明跟偏偏很熟,偏偏也亲他,给他带段时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当谢今朝带着偏偏大包小包来到宋长明家时,小家伙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和和似乎对家里多只狗没什么意见,这家伙从前就常来串门,每次都兴奋地像第一次来一样,不过这次却兴奋地有些勉强。
傲娇的小猫于是踱步上前,发现它并没看错,狗确实有些蔫,身上还有股隐约的药味。
“喵。”和和忽然叫了一声。
谢今朝正在拆偏偏的东西,这时抬头才看见和和的猫窝旁有一块浅灰色的狗窝。
“你买的?”他问在玄关整理东西的宋长明。
“嗯,过年嘛。”他从玄关又拖出一箱子东西,“还买了些他平时爱吃的罐罐。”
“这儿全是它的,”谢今朝拍拍面前的塑料口袋,“我还给和和买了些它爱吃的。”
宋长明整理好东西,站起来顺手碰了碰他的发顶:“好。”
谢今朝眨眨眼睛。
宋长明是教高中的没错吧,刚刚那个笑怎么给人一种幼儿园老师的和蔼?
“……”
赵秋水凑过来一个头:“怎么样?”
戴万千也凑过来:“成了?”
“成铲铲。”
谢今朝转了转茶杯,斟满的茶杯溢出一点茶水,桌面洇起一小圈水渍,反着头顶的灯光。
“毕业再说吧,”他顿了顿,“马上高三了,没心思想这些。”
“你要高考啊?”贺椿从隔壁桌回来,只听到了后半句。
“是,我复读。”
谢今朝敷衍道,转头看旁边两口子脸上俱是那天听了同样的话时陆圆缺迟意的表情。
但他们没多说,这会人多,不适合提这件事。
“算了,喝酒。”
赵秋水拿过酒杯,轻轻在他的酒杯上磕了一下,杯子里的酒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今朝端起还在晃荡的酒杯,沉默地抿了一口。
有点想偏偏了。
“好多了?”谢今朝举起手机,看见视频通话里对面满地乱窜的偏偏。
“嗯,这段时间在乡下玩挺开心的。”
宋长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隐约还有小狗的叫声。
画面里还出现了一只大黄,通体黄色,比偏偏的黄要杂些,体型也小很多,跑起来却一点不输偏偏。
谢今朝走在回家的路上,深夜的长街很少看到人,也少有说话声,周遭除了纷纷扬扬的落雪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踩在微微积起的雪层上,落下一串脚印,他想起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偏偏从家里跑出来接他。
他抬起头,半空的树枝遮住了头顶夜色,看不见有没有月亮。
“宋长明,你那有月亮么。”
闻言,宋长明没切镜头,只抬高了点镜头的角度:“有点,今天二十八,有月牙。”
漆黑的夜空,隔着屏幕只能看到模糊的月色。
腊月二十八,真奇妙,谢今朝居然参加工作两个年头了。
屏幕有些轻晃,遥远的月牙下是宋长明的家。
“你每个年都在乡下过的么。”细细簌簌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宋长明放下手。
“差不多,平时不忙也会回来看看。”
“你有产业?”
宋长明被他的话逗笑:“产业没有,种了些东西。”
“茉莉?”
谢今朝想起生日的那块蛋糕,上面洋洋洒洒地点缀着雪白的茉莉。
“嗯,后山有片小花田。”
“只有茉莉?”
谢今朝懒洋洋的声音在屋檐下散开,远处的偏偏和大黄不知在外面田里玩什么,偶尔传来两声欢快的叫声。
“嗯,”宋长明应了一声,忽然想到,“给叔叔阿姨的东西带到了吗?”
谢今朝“嗯”了一声:“他们很喜欢,说你费心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被杂音冲散的笑。
宋长明在他走前给了他几盒茶叶和茉莉做的鲜花饼。
“我没有?”谢今朝当时问。
宋长明拍了拍最上的一只小盒子:“新年礼物,新年再拆?”
谢今朝看了那只盒子好久:“行吧。”
“准备什么时候回?”宋长明问。
谢今朝沉吟片刻:“初七八吧,陪他们走完人户也差不多了。”
“好。”
话的尾音,感觉那边带上了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