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翻身向一旁闪去,长鞭落在了熔炉上,火光四溅。
“喀嚓”一声,熔炉的边缘裂开一条缝隙。
鞭尾浸入火焰,从熔炉中腾空而起时,在乌光之中透着一抹妖异的火红。
殷禛随即而动,一跃向前,挡在惠定的身前,目光冷定,竟然是不管自身生死的姿态。
长鞭擦肩而过钉入殷禛身后的墙壁。
惠定看向殷禛的肩膀 —— 月白色的长袍上留下一大片焦黑,袍袖下的皮肤血肉模糊。
那夫人目光闪动 。这男子舍身为这女子挡下一鞭,也算难得。
殷禛只听那夫人朗声道:“这把剑借你一用!”
软剑于空中划过一条长虹。
阴东的鬼火鞭还钉在墙壁之中,动作便慢了一瞬,已然来不及去抢那软剑。
殷禛右手接剑。
只见剑光一闪,鬼火鞭从中斩断。
阴东的长鞭由玄铁参杂金丝而制成,斩山断水,几乎坚不可摧,却在这把软剑之下一击即断,果然是绝世好剑。
只见阴东手中握着那半截断鞭,双眼血红,周身散发着杀气。
“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他凌空一跃,鬼魅般逼近殷禛。
惠定面前的男子身姿颀长挺拔,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却见他的衣袖微微鼓动,似乎是被阴东的内力振动。
这一击非同小可。
夫人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双方打斗,她已经看出殷禛不会武功,不过想看看这把好剑在不会武功的人的手上,能发挥出几成威力。
殷禛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即刻提剑向那人影刺去,却只刺入了虚空之中。
阴东冷笑一声,右手五指弯曲为爪状,向殷禛的心口抓去!
此招之快,已是阴东的毕生武学之巅,殷禛虽有利剑在手,但他丝毫不会武功,断无可能避开阴东的倾力一击。
惠定感受到阴东的掌风,向旁一步,默默催动内力,要朝阴东击去。
还不等她提起内力,却见阴东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一截雪亮的剑尖从他心口透出。
阴东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
他的神态,和刚刚被长鞭击穿心口的吴铭一模一样。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委顿倒地。
随着阴东轰然倒下,他身后那人面容露了出来,面无表情,眼神冷定。
那人蓦地将刺中阴东的剑从他身体里拔出。
剑尖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地面。
惠定站在殷禛身侧,只觉得身旁男子的呼吸陡然一滞。
来人是薛水容。
许訚劫车之时,他不知去了何处,现在又突然出现,替殷禛挡下了必杀的一击。
薛水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沉声道:“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殷禛淡淡道:“不迟,你来得刚刚好。”
惠定不解地看着殷禛。昨夜他曾提及薛水容若在此,便不必再小心提防暗中跟踪他们的人,现在薛水容出现,殷禛面色如常,语气却异常冷淡。
薛水容无法从殷禛的语气中辨别出他的喜怒,不敢起身,只是低垂着头。
那位夫人忽然站起身来,笑道:“虽不知哪家公子的手下竟有这样俊的功夫。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手下,无论面前有何强敌,公子皆不需亲自出手。软剑自然也是毫无用处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殷禛交还软剑。
殷禛转过身,对夫人略一抱拳,道:“软剑一定交还夫人。有这样俊的功夫的,却未必是我的手下。”
那位夫人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施施然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仿佛台下听戏的富家夫人。
薛水容还是低着头。
殷禛突然笑道:“薛前辈什么时候还学会了算命?”
薛水容心中一惊,道:“属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殷禛道:“算命先生装扮得不错,花白胡子粘在嘴边几乎骗过了我的眼睛,却没有骗过我的手。”
薛水容低声道:“手?”
殷禛笑道:“天寒地冻,一天下来,算命摊子看起来没多少人光顾。即便是竹筒,也该是冰凉的触感,可是我拿到签筒的时候,却触手有一丝暖意,就像 —— ”
“是刚从包袱中拿出来那般温热。”
惠定心中一凛 —— 她记起了那时摇签筒时自己心中的疑惑,正如殷禛所说,签筒触手温暖,在那样寒冷的一天,显得有些异样,不过自己当时没有多想。
所以殷禛是从那个细节开始便怀疑起这个算命先生了么。如此他才说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即便是那个算命先生以她的性命作为要挟。
薛水容站起身来,淡淡道:“原来你从算命的时候便怀疑是我了。”
殷禛道:“不是。”
薛水容皱眉道:“那是在更早,许訚劫车,而我消失的时候?”
殷禛道:“不是。”
薛水容道:“那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