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一些的奴才,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他听见秦允显所问,不假思索说:“徐大人在后院书房,他说要......哎哟!”话未说完便被同伴暗中掐了一把。
高个子的奴才赔笑道:“徐大人先前确在书房,这会儿就不知去向了。香已点好,皇孙若无其他吩咐......”
秦允显扬了扬下巴,两名奴才如蒙大赦般退下。房门合上的刹那,他眸中寒光乍现,唇边扯出一个笑。
白日里分明警告过,若敢加害,必不轻饶。如今倒好,竟敢明目张胆地设下杀局。看来今夜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一轮圆月高悬,清冷如霜。
秦允显循着奴才所言来到后院,果然见书房窗棂透出昏黄灯火。他抬手叩门。
无人应答。
秦允显料想徐瑾瑜就在里头,便自己推开房门。
刚映入眼帘的便是书案上散落着几卷公文,笔洗中还漾着未干的墨汁,显然方才还有人在此批阅文书。
然就在他踏入房内的刹那,那案上蜡烛突然熄灭。黑暗中一道劲风袭来,一方浸了药汁的素帕从身后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秦允显瞳孔骤缩,手肘猛地向后击去,却因已吸入太多迷香而力道涣散,只堪堪挣脱了钳制。
他踉跄着扶住书案,震翻了案上的笔洗。转头时,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他看清了徐瑾瑜那张阴鸷的脸
“你......”秦允显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完全倒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好一个计中计,原来徐瑾瑜早就算准了一切。
那两名奴才点香时鬼祟的眼神,故作遮掩却又恰到好处泄露的行踪。而徐瑾瑜早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他撞上来。
“皇孙夜闯我的书房,”徐瑾瑜从袖中滑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刃口抵上他的咽喉,“意欲何为?”
秦允显后背抵着太师椅,喉结在刀刃下微微滚动,面上却浮起一抹讥诮:“废话少说,你费尽心机引我来此,究竟想要做什么?”
徐瑾瑜利刃逼近三分:“做什么,自然是取你性命。”
秦允显忽然低笑起来,喘息间带着几分药力所致的沙哑:“若真要取我性命......”
他抬眸直视徐瑾瑜,眼底映着冷冽的月光,“用的就不会是迷香......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徐瑾瑜手腕一颤,心中惊骇。
为何每次他的心思在秦允显面前仿佛透明一般,次次都被洞悉得一清二楚。他有点不服气,锋刃在秦允显颈侧划出一道细痕。
“住口!”徐瑾瑜声音陡然拔高,“杀你何须毒药?”
秦允显却不退反进,竟迎着刀刃又凑近几分。借着月光,他看清徐瑾瑜泛红的眼尾,轻笑道:“那为何还不动手?是不敢......”他忽然凑近对方的耳边,压低声音:“还是舍不得?”
徐瑾瑜素知秦允显风流成性,却不想此人对着一个欲取他性命的男子,言语竟还如此轻佻放肆。哪里还有半分天家皇孙的威仪?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面颊涨得通红。
这样调戏,恍惚间又让徐瑾瑜又想起那年生辰。
叔叔徐平借着酒意将他堵在冷园,那双油腻的手在他腰间游走的触感仿佛又爬了上来。喉间顿时涌上一阵恶心,握着匕首的指节都泛了白。
他讨厌男人。
自从被他的叔叔调戏后,那种恶心感至今难忘。
平日里,他最厌恶男子间的亲密,甚至见不得戏班里的旦角与生角对唱情词。
秦允显见他神色有异,唇边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故意说:“怎么,是被我说中了?”
经过这两次交锋,他已摸清徐瑾瑜的脾性——这人骨子里傲得很,心里藏事,嘴上却偏不直说,非得逼到墙角才肯吐露半分。既然如此,他索性再添一把火,激得对方撕开那层别扭的伪装。他可没闲心在这儿陪这位玩哑谜。
果然,徐瑾瑜眸光骤然一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此刻不杀你,不过是还有几句话要问。”
“早这般痛快,我也不至于恶心你了。”秦允显挣扎着要起身,却只换来一阵眩晕。他索性不动了,又说:“不过,你要问什么,直接当面问不就好了,何必搞这么一出?还是说......徐主簿把我引到这里,是要等我答得不合心意时,再正好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