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眼睁睁看着人被暗箭射中是这样的感受,江迟喻几乎可以确定,独眼就是前世朝着贺纪放箭却被她所挡的人。
前世她救了贺纪一回,这一世,贺纪一定要还她一回吗?
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绝对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江迟喻以喝完药就奔向贺纪的房中,屋内灯火通明,阿蓝还在替他诊治。
“好了,剑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
她一到门前就听到这个好消息,眼神一亮,赶忙进了里屋,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神几乎是瞬间就落在床上的人身上,脏污的外袍已然脱去,白色的中衣被血浸染,早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纱布穿胸过肩,被箭贯穿的伤口早已被包扎好。
“迟喻你来了,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人今夜是没法醒了,应当还会发热。”
蒲青蓝起身伸了个腰,方才小心翼翼替贺纪拔箭,简直大气都不敢出,也是累人得很。
黄杨青杨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实在不宜再看护病人。
江迟喻一定要守着贺纪醒过来,便打算陪着他熬过这一夜。
“迟喻,他待会会起热,你就用湿帕子擦身,主要是额头,腋下,脖颈几处。”
江迟喻连忙记下,认真点头。
还有其他几人也伤得严重,蒲青蓝不好再耽误,叮嘱了几句就赶了过去。
刀剑厮杀声消失,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声音,江迟喻坐在床边,看着皱眉闭眼,脸色苍白的贺纪,突然觉得这太像是一场梦。
果然如蒲青蓝所言,不到半个时辰,贺纪就开始起烧,还是高热,苍白的面庞都被烧得通红,尤其是眉间的红痣,变得格外明显。
江迟喻一刻不停地用湿帕子给他擦拭身子,然而他的身子越来越烫,湿漉漉的帕子一放在额上,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烘热,完全没有降温的迹象。
江迟喻原先还稳得住,毕竟他前两次受伤,也有这样的时候。
她多找了几块帕子润湿,在他露出的肌肤上都敷上,想着能让他舒服一些。
然而外力的作用微乎其微,贺纪并未察觉到舒适,已然是呼吸急促,显然十分难受,江迟喻察觉到不对劲。
一整夜蒲青蓝都没有休息,整个林宅弥漫着无数血腥气,这一场当真是血战,从前埋伏在同林的贺纪属下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没料到会是这般情景,眼见着止血的药草和包扎的纱布都要见底,蒲青蓝吩咐只受了些许皮外伤的青杨。
“伤员太多,药草不够用了,青杨,你天亮后去城里的几家药房多买些药,我待会把药方给你。”
蒲青蓝还在替人包扎,就听到了江迟喻惊慌失措地呼喊。
“阿蓝,阿蓝,你快过来看看!”
眼见贺纪状态明显不对,江迟喻从心底里生出不安和害怕,六神无主地跑到门前将蒲青蓝喊来。
到底是医者,蒲青蓝一眼就看出贺纪出了问题,她赶忙伸手把脉,甚至刺破他的手指,挤出几滴血来观察。
血色乌黑,非比寻常,不妙!
难道又是毒!
从贺纪身上拔出的暗箭还没有丢掉正好放在一旁,蒲青蓝赶忙拿起来细细检查。
箭尖看似透亮锋利,却味道不对,除了血腥味还留着一股子更怪的土腥味。
蒲青蓝一时半会没办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毒,但贺纪这般高热却是不行的。
黄杨等人闻讯前来,一听说有毒,更是恨不得冲出去将那独眼千刀万剐。
“好歹毒的畜生!我去杀了他!”
黄杨叼着烟一只手,气血上头就想冲出去,还好被青杨一把拉住。
“先别动他,既然留了活口,快去把他们用的什么毒,解药在何处问出来!”
这话在理,蒲青蓝也点了点头,示意如此最好。
“我先用针和药强制退烧,你们去问到底用的是什么毒,我好对症下药!”
她原先是想着重伤必定起烧,烧过了反而有利于后续恢复。
可贺纪这情况,要是再烧下去,人都要没了,只能先用猛药退热。
又是施针,又是熬药,又是喂药,折腾到天边露出鱼肚白,贺纪的呼吸终于放缓,高热也渐渐退下,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江迟喻站在一侧,泪眼模糊,却咬着牙不肯落下,紧紧攥着他的床檐,几乎不敢碰他。
明明先前还高大,挺拔,以一当十。如今却病弱,易碎,比往日更甚,江迟喻方才以为,她真的要失去贺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