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两颗,三颗……共一百颗直径八毫米的暗红色血檀木珠,光泽沉腻内敛,没有规则地分散于冷硬黑色茶几上。
红黑映衬,呈现出奇异的反差。
秦鼎竺上身微倾坐于沙发,手中是一根断裂的芊绵线,断口处已经抽出更细的棉丝。
他戴了大半年岁的手串,就在今天上午,秦正蔚的葬礼伊始,毫无缘由地断掉了。
檀珠崩开四散,幸好当时宾客来的并不多,在场的其他人帮他一起捡了捡,勉强算是找了回来。
他时常戴着,就算不起眼也总有人会注意到。
只有一个人他想不明白。
白虞,在今天之前,严格来说他和对方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秦正蔚带他去认人,第二次是在昨天的婚礼上。
只有这两次,他不相信以对方害怕他的样子,能注意到他在衣袖遮掩下的,如此细小的东西。
分明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却在他失去手串的当天就发现了。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白虞今天的种种表现,到底是演的,还是他真的疯了。
秦鼎竺捻起一枚珠子,定定看着,任由它自然滚落到掌心,最后被放入木盒子里,收进抽屉。
翌日清晨,秦鼎竺握着一束白花,来到秦正蔚的墓前。
风和日丽,这几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在此时离开,估计秦正蔚也会舒心一些。
秦正蔚近年检查出心脏有些问题,医生说是年纪大了再加上长期疲劳,过度消耗造成的。
从那之后他就注意保养,还做了个小手术,以为已经没事了,结果在婚礼开始前,说是临时有事开车出去,路上突发心悸,车头撞到围栏,二次创伤下才没抢救过来。
秦鼎竺只身站立碑前,俯身将花束摆放于墓碑底座。
不远处有其他祭拜者前来,响起絮絮的说话声。
半晌后,他目光深远,在一片黑压压中,他缓声开口,“老师,您不该走的。”
如果秦正蔚没有离开,现在的结果一定就不一样了。
万一真的会幸福呢。
老师和前师娘离婚十六年,期间一直没有再娶的打算,这次为了白虞,可以说是将所有脸面都抛下了,他怎么会没有压力。
可惜在即将圆满的时候,天人永隔。
秦鼎竺感到浓重而无力的遗憾。
当然一切要建立在,白虞没有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师娘,他和您口中的样子有些不同。”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色花瓣轻轻摇晃,似是在回答他的疑问。
电话铃声响起,一接通对面就传来阿姨急促的声音,“秦先生,太太跑出去了!他发热期还没过,阻隔贴也没戴……”
“等我。”来不及多言,秦鼎竺立刻转身离开。
回学校的路上,秦鼎竺知道了白虞跑出去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