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最前边。”
欧阳靖扒拉他两下,“哎哎,你的伤才好,逞什么能,退后。”
“不错。再者,皇甫家的人,岂能躲在他人身后托人庇护!”
中央石坛盛满了清澈见底的水,水中又浮着神州地图。瑕伸出手去:“这东西真有趣。哎,大少爷一开始想去的楼兰是哪里啊,这里?”说着指尖在水中一点——
——哗,这启动加速度赶得上飞机了!
欧阳靖站在瑕身边所以看得最清楚,她刚在水中碰出一道涟漪,云来石就从内部开始发出蜂鸣,像是一座巨大的引擎正在点火。他伸出手去够水坛的边缘却因为手短没抓住,惯性使然一个趔趄扑进旁边的姜承怀里。
一阵飞沙走石、山崩地裂,云来石起步飞快,在原先的山崖上只留下一个凹槽,像个天然停机坪。它在对流层中上升的加速过程是最颠簸的,众人都纷纷抓稳了手边的东西或人来保持平衡。上升数百米后,空气中水蒸气含量明显增加,云来石亦趋于匀速进入滑行阶段,人在石上可以平稳站立。由于云、雨、雾等自然现象在这一层内发生,所以众人时而感觉到大块云朵遮蔽视线,又有丝丝凉凉的水汽从脸颊拂过。
瑕抓紧了夏侯瑾轩的衣袖往下张望,只见下方的司云崖已经小得像块石头,周围的城市与道路蛛网般铺展开来。
“哥你看,那不是我们之前路过的村子吗?”欧阳靖将一块块绿色耕田与交织其中的阡陌小路指给他看,姜承亦被眼前景色所震撼:“的确,没想到在高空中俯视大地竟是这般景象,村落、田地和山峦都变得渺小了。”
皇甫卓也站在石头边缘眺望远方,“嗯,高处的空气果然新鲜,这风也凉爽。——等等,那是什么?”
天色剧变,众人顺着皇甫卓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阴云密布、紫气东来——这个原本放在书本里寓意吉祥的词汇被放到这个场景中,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六人默契地退后,围拢在石坛周围,姜承抓紧欧阳靖的手把他挡在自己身后,夏侯瑾轩也虚虚护着瑕,皇甫卓抽出费隐剑横在身前,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绛紫的鳞片闪烁着闪电般的光,巨大身躯在云层中穿梭,与空气摩擦发出如雷的巨响。云来石突然一阵颠簸。
这块奇石与穹武的身躯相比还是太小了,或许穹武本人根本没想把他们创下去,只是感觉飞行降雨的过程中不小心蹭到了一粒“沙子”,顺手一挥就把这东西打下去了……打下去才发现,诶那是个什么东西,诶那上边好像还有人?
云来石失去平衡开始坠落,六人拼命试图抓紧手边的一切以防掉下去摔死,可惜云来石倾斜角度实在太大。六人中力气最大的姜承撑到了最后,还一把抓住了直往下出溜的欧阳靖,而欧阳靖正拼命用小旋风举着吉他别把琴摔坏了——人死了还能重来(不是),琴就这一把啊!最后云来石低空掠过地面时这两人还是一个接一个掉了下去,摔在蓬松的沙地里。
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炎热与干燥。沙漠无风,沙子散热又快,这里几乎成了只大火炉。
瑕吐出嘴里灌的沙子,揉了揉僵硬的四肢爬起来,开始寻找幸存者。暮菖兰落下的时候调动了些内力,所以并无大碍,皇甫卓和姜承也是。欧阳靖嘛……以一种略显不雅的姿势头朝下倒栽葱插在沙地里,像表情包里一头拱进雪地的狐狸。皇甫卓和姜承一人一边拽着他的腿跟拔萝卜似的把他扒了出来。在他旁边,一把吉他被清风包裹着慢慢落下,完好无损。
瑕吓坏了:“小少爷他没事吧?!脸都被埋进去了诶!”
姜承看了一眼旁边缓缓降落的琴:“放心,他要是有什么事,不可能还有闲心去操纵仙法。”
皇甫卓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摔成这样的……”
此刻的欧阳靖特别想找个地缝……哦沙漠里没有地缝,那就找个沙堆把自己再埋一遍……
“大少爷、乌鸦嘴?”瑕跑到昏迷的夏侯瑾轩身边,“你没事吧!”
“唔……瑕姑娘??”
“呼,醒了就好!这家伙本来就只有脑袋好使点,摔傻了可就完了!”
“刚才云中的到底是什么?”
“啊,我也看见一个紫色的东西在云里穿来穿去,个子可大了!”
“我记得山海经中记载有鲲鹏、巴蛇之类异兽,体型巨硕无比,我们遇见的或许就是其中之一。还有我们所乘的那方巨石,也不知是何来历。”
“各位,有麻烦了。我看了下四周,咱们大概是掉在沙漠里了。”
“……沙漠?”
“嗯,四周都是沙漠,不见人烟。”暮菖兰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行李,从司云崖收集的水也不多了,这回就算皇甫少爷肯出一千两银子她也不卖!
“糟糕,沙漠之中如果没有足够的水,恐怕……”
“大家的行李都还在吗,要不要看看还剩多少补给?”欧阳靖问道。
于是众人纷纷在周围的沙地里寻找自己的行李,大部分包裹都摔进了沙地里,还得手动刨出来。他们将所有人仅剩的行李全部聚到一块,忧伤地发现物品所剩不多,大部分吃的都跟着云来石掉在路上了,一些水壶是空的,里面的水都洒了。暮菖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撑死够他们活个三天……
皇甫卓一阵心塞:“深陷如此不利境地,全因你的鲁莽!”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顺手摸了一下,谁知……”
然后性格太认真的皇甫卓就和自尊心过强的瑕吵了起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水和干粮剩的不多了,坚持不了多久。”
“掉下来时,我看到西北面的远方好像有些建筑,我们不妨国去看看。”
“好,也只能这样了。”
瑕听完就怒气冲冲地一溜烟跑了。“瑕姑娘,慢点,等等我们!”“瑕姐姐别跑那么快,小心流沙!”
“呵呵~妹子正在气头上呢,你们喊是没用的,还不如跟紧点。”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黄沙漫天隐隐有将长空也熏成蜡黄的态势,如果不是爬了一天山体力透支、又刚经历一场坠机且天气炎热,欧阳靖倒是真想高歌一曲,拜托这里可是沙漠诶,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景色如今置身其中!不过,现在还是抓紧赶路吧。
远处隐约可见几株枝叶稀少的沙枣树,树上结着几枚果实,月牙形的淡水湖在沙渠中流动。
夏侯瑾轩的速度慢下来,被队伍甩在最后边,终于在皇甫卓喊出“绿洲”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喂,乌鸦嘴!你怎么了啊?”
“夏侯兄!”皇甫卓立刻折返回去将他扶起,“醒醒!可恶……”
姜承还算冷静,“他应该只是中暑了,快带他去绿洲,我来背他!”
欧阳靖心里惦记着在绿洲扎营的龙溟和凌波,忍不住想赶紧见到他们,就毛遂自荐:“绿洲那边好像有人安营扎寨,我去找找有没有人可以帮忙!”
姜承下意识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暮菖兰顺势说道:“姜兄弟不必担心,我跟着小少爷一起去。”
姜承犹豫了一下,心里盘算着暮菖兰的身手尚可、虽然有些视财如命但应该没什么危险,勉勉强强同意了。
于是这一粉一绿开始向绿洲狂奔,欧阳靖用风在屁股后边助推所以跑得快些,终于在月牙湖的弯里发现了站在帐篷前做饭的龙溟凌波,二人面前的简易灶台上还飘着炊烟,一派温馨和谐让人不忍打扰……
然后欧阳靖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过去,溟波二人敏锐地察觉到有生人气息往这边来而双双停下手中动作,在发现来者是个小孩之后更加惊诧,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堆问号。
“呼……哥哥……姐、姐……你们……你们好……呼……”
“这位小公子,”凌波超级温柔地蹲下身扶着欧阳靖的肩膀,“你慢点说,不着急。”
龙溟则是好奇地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可能性,为什么一个小孩会孤身一人来到大漠?还是说他有监护人?看他的打扮似乎来自大户人家,那么到此是为旅游还是经商?他为何会找上自己与凌波,难道是在大漠里遇到危险?不过显然眼前这个“小朋友”不可能回答他这么多疑问,龙溟就挑了个最合理的问题:“小朋友,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姐姐,我的朋友突然晕倒了,请你们救救他!”
凌波立刻重视起来,正色道:“你的朋友现在哪里?”
此时暮菖兰也恰好赶到,“小少爷,别跑这么快啊,等等我!”见到龙溟、凌波二人,她连忙作揖,与他们说明了来意,并指了指不远处还在搬运夏侯瑾轩的三人。
凌波与龙溟交换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这位心地善良的道长定是要去救人了。他点点头,一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