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森上将!”
“亚森上将怎么也来了?”
雷昭廷和浮鸣的身形僵硬了一瞬,然后一同转身望过去。
作为共和军的人,他们对那位帝国上将的印象仅限于媒体报道里和军演上的那些影像。影像里,上将永远身穿淡紫色军服,侧着脸看向镜头,清冷如画,举世无双。
如今,他身着浅青色的王室常服,眉眼矜贵,身姿修雅,在仆从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他眼睫微垂,仿佛整个世界会脏了他的眼似的。而那双隐在细密睫毛下的淡紫色瞳孔,美丽得恍若某种与血脉无关的特权。
怪不得,哪怕是和瑟兰王室相对对立的众心共和国,都有很多亚森上将的“粉丝”,因为政治立场和审美可以是两个单独的概念。
“上将先生。”雷昭廷心里愣怔,身体却流畅地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竭力让自己笑得很狗腿,“这边请。”
亚森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像块水色剔透的玉石。
雷将军十分殷切地为尊贵的亚森上将开道,顺利地绕过了安全栅。
大堂经理神色恭谨地走在他们身边,完全没提要“自己人”和“外人”都得过安全栅的事儿。
不知道路在哪的雷昭廷跟大堂经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路。
落在大堂经理眼里,就变成了’花秘书‘把在上将面前表现的机会让给了他。他一脸受宠若惊,弯着身子走到前面。
“上将先生,楼上请,我们为您准备了最高最好的包厢。”
上将可以说是目中无人,浅紫色的目光一点也分给殷切的赵经理。军靴轻缓地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让大厅里的人都不由屏住呼吸,仿佛试图聆听他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他们上楼梯的时候,一些在瑟兰帝国的上层社会之中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凑过来打招呼。
“护送”上将的队伍渐渐变得声势浩大。
沃隆公爵:“将军,好久没见到您了。上次我拜见女王殿下的时候,还听殿下抱怨您总是不留在国都陪她呢。”
另一人连忙附和:“是啊,殿下很是挂心您,尤其是您上次那场战争里受的伤那么严重,她一直都有催着学院研发药剂。”
雷昭廷的视线不由下移,落到亚森那只戴着手套的右手上。
即便是精神力强悍的人,使用S级能量核也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和体力。人类的躯体往往难以承受这样的消耗,所以过度使用能量核会在身体上留下“自燃”一般的疤痕。
通常来说,使用过度的时候,人会从接触能量核的手开始“自燃”,如果不及时停止的话,这股不存在的“火焰”会蔓延到全身。
他自己也受过类似的伤,但比这轻多了,最多就像是被蜡烛燎了下掌心。
看着亚森手上流转着奶白色光泽的丝绸手套,他不由在心里复原出那只手原本的模样,再接着就联想到了那场太空战争的惨烈,不由胸膛震荡。
毕竟他们是同行,复刻战争也是职业习惯之一。他心想。
而亚森上将则是对于那些关心的话语淡然处之,轻轻点头以表示“听到了”。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来到包厢里。
这里宽敞而整洁,只在最中央处摆了一张单人沙发。绣着紫罗兰的帷幕遮住了最前方的视野,另外三面墙壁上则镶嵌了画风明亮的油画。
亚森坐到唯一的座位之中,身形放松却挺拔,轻轻靠在柔软的紫色软垫上,淡竹色的衣摆倨傲地垂了下来。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扁银盒子,又打开盒子,取出一根香草烟。
五六只手举着打火机殷勤地举到他面前。
雷昭廷作为“花秘书”,自然是不能拒绝老板“招待好那位”的嘱托。他从兜里掏出从花秘书身上搜刮来的打火机,不甘示弱地凑上前去,就好像是要用火焰亲吻上将的嘴似的。
上将看了他一眼,将香草烟在他的火焰上点燃,浅吸了一口。
一阵带着清香的烟雾在包厢中缭绕着,如同霭霭白云在包厢里漂浮。
这种香草烟,无成瘾性、无副作用、无烟灰,气味怡人心神,价格高昂得令穷人发指,向来是瑟兰帝国贵族们的最爱。
亚森看了看身侧的人们,一个个仿佛在干冰里等着出场卖弄一样。
他送客的声音凉得像冰酿,“怎么?买不起烟?”
众人如梦初醒。
“走,那我先走了,将军。”
“将军,如果您有什么看上的藏品,可以让您的仆人跟我说,我先回包厢了啊。”
大堂经理捧着一本宽大的金册子,凑到上将跟前,“上将先生,这是今天的藏品清单,您有看上的直接跟我说,我给您留着。”
雷昭廷和浮鸣的视线落在那本册子上。
勒布恩只告诉他们东西放在八号藏品里,但勒布恩自已也不清楚八号藏品是什么。但眼下,那本册子里就有八号藏品的照片。
亚森矜持而优雅地靠在沙发里,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大堂经理的眼神落在他戴了手套的手上,突然眼神一亮,“我帮您来翻。”
听见这话,雷昭廷摹地支棱起来,倾身上前,温柔地“抢”过手册,“还是我来吧。”
大堂经理被他挤到后面,先是呆滞了一下,回味过来以后心底慢慢浮上来一丝不甘。
比从来没有拥有过更难受的是得到后又失去。虽然一开始他就默认‘花秘书’才是要在上将跟前露脸的那个,但是‘花秘书’不是刚在引路的时候把机会让给他了么,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经理心里有气,但又确实越不过人家去,只好憋闷地站在那里。
雷昭廷才不管‘花秘书’的职场关系经营情况,他只想看看八号藏品长什么样子,避免待会找不到目标。
他凑到亚森身边,刚俯下身,鼻尖传来一阵阵冷而浓郁的香草味,像是滚进了冰淇淋堆里一样。
雷昭廷:…
雷昭廷强行回神,毕恭毕敬地为亚森上将掀开册子的第一页。
亚森看着左右两半边纸上的藏品图,面无表情。
第二页,亚森冷淡依旧。
第三页,亚森无动于衷。
第四页,亚森眨了眨那高贵的紫色眼睛,抬起没戴手套的左手,落在那件漂亮古朴的瓷器上。
上将的指尖如同冷瓷一般白净,指甲圆整,透出剔透浅淡的粉色。那只手跟八号藏品的图片放在一起,让雷将军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艺术。
“我要这个。”上将说道。
“要”这个字眼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般意味着还没到手,可在亚森上将嘴里就变成了一个“确定的结果”。
就好像,只要他要,那这个东西就是他的了,哪怕有人阻拦,哪怕他自己都不再想要了,那个东西也会长出翅膀扑棱到他的掌心。
雷昭廷:…
他没有犹豫,转而摆出十分有专业素养的笑容,点头道:“好,上将先生,我这就去给您取。”
他拿情报,亚森拿藏品,两不耽误。他满意地想。
但大堂经理却不肯走了。
“花先生你去,我在这里陪着将军,以防将军有什么需要。待会拍卖开始了我也好给将军讲解讲解。”
雷昭廷犹豫了片刻,然后又点点头。反正他们又不是去干好事的,多一个人也是碍事。
亚森却是开始感到不耐烦了。他皱了皱眉,左手指尖轻轻点着椅子把手,发出冰裂般的声响,“我这里很宽敞么?是个人都想在我这站着?”
他身旁的仆人立马挺身而出,“赵经理,这有我们就行,将军比较习惯我们的伺候。”
“抱歉,上将先生,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