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季槐的控诉,陶明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但是……
她沉默了片刻,选择开启下一个话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普通的办法杀不死他,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他控制的区域,难道就要这样被他一直纠缠下去吗?”
“不,”季槐盯着人头蛇软绵绵的尸体,额角暴起的经脉不自觉地跳动着,他金色的眼眸深处燃起两捧恶意的火焰,“既然是相柳一颗头颅所化,那么众神之台对他必然也能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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囫囵吞吃了一部分省象残肢后,季槐又勉强恢复了变大后的身形。
也许这次是真的让他吃足了亏,季槐行动的动作很粗暴,话也没说两句。虽然季槐平时也不是一个话多的兽,但对比之下,此刻的他就像一座暂时被冰封住了的活火山,越是沉默就越让人担忧他爆发时究竟会引起巨大的能量。
陶明安一直被他夹在怀里,她本想自己行走,却被季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宁愿右臂的伤势加重,也不想再让陶明安离开他半步。
秋风凛冽,他们刚准备好一切,人头蛇便扭曲着身子“复生”了。
然而这一次,季槐没有留给他攻击的机会,在人头蛇张开嘴妄想再次注射毒液的那一刻,季槐钳住他的头将其往破败的石壁上掼去!
那是举众神之力建构的石台,尽管因时间流逝而破败,但上面凝聚着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完全散去。
因此,人头蛇在触碰到石壁的一瞬间,他就爆发出一声惨叫,蛇鳞扑簌簌地颤抖,触碰到石壁的皮肤也迅速溃烂起来——众神之台是为镇压相柳而建造的,自然对人头蛇有极大的克制作用,这也是人头蛇虽然逃了出来但也未能彻底离开这片区域的原因——四处都是众神之台的残垣断壁,一不小心碰到了就会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
他的蛇身不断抽搐,粘稠的毒血从身体每一个破损的地方流出,滴到地上腐蚀了一大片泥土,流到石壁上则滋滋化成了一大团毒雾。
季槐神色不变,用利齿从手臂上撕扯下一大块皮肉,一大捧鲜血争先恐后地喷溅而出。
因为失血和伤势未愈,他的脸色越发得青白,两只金瞳却亮得惊人。他沉默地盯着,鲜血在落到人头蛇破败身躯的那一刻竟自动燃烧起来——那是被季槐所吞噬山神的血液对人头蛇天然自带的伤害作用!
昏黄的下午,火光卷席着黑烟将这一片天空都照亮了。
“你以为、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我的毒液、我的毒液会永生永世地——”
人头蛇惊恐地尖叫,却在几个呼吸间就彻底烧成了一滩黑红色的胶状物。
是了,季槐因吞噬山神和自身力量被人头蛇觊觎,然而又正是人头蛇所觊觎的东西摧毁了他自己。
这一次,是真正结束了。
陶明安被季槐夹在怀里,人头蛇燃烧后散发出的腐烂酸臭味儿她一点也没有沾染到。
直到走出这片泥沼地,季槐才稍微松懈了些力道,他揽着陶明安脱力一般躺倒在地上。
天一层一层暗了下来,红光堆积在天际,久久没有消散。
圆月如一粒银珠子被缝在了天幕上,夜晚的云朵呈现出紫红色的棉絮状。
陶明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借着细微的光,她摸索着查看了一下季槐的伤势。
右臂的情况最为严重,血肉模糊白骨外露,陶明安不敢轻易搬动,而他的左臂外侧和小半边前胸也有被毒血腐蚀过的痕迹。
在检查的过程中,季槐很沉默,只有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跟随她的动作而转动。
空气凝滞着。
“唉。”
半晌,陶明安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季槐的脸颊:“你是再也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
季槐倔了很久,才沉沉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陶明安的名字。
“嗯。”
陶明安应了一声,结果季槐又不说话了。
他的四只眼睛在黑夜里如同四盏幽火,莹莹地发着光,过了良久,他才慢慢地开口,带着些许迟疑:“你觉得这里……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陶明安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思考起来,“嗯,我觉得你很好啊,真的很好啊。”
她以为季槐因为人头蛇的话又萌生出不自信的想法,于是便细细数起了季槐的优点,从最开始在钩吾山上她问了一次后他就利索地切割起肉块的事情,数到他数次救她于危险之中。
“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啊。”陶明安最后总结道。
听了她的话,季槐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失落,又因为陶明安能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而不自觉地颤抖起胸腔,他的心脏震响如雷鸣,血液似野马狂奔。
然而虽然心中百般滋味,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