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的围场还燃着火光,油桶歪七竖八倒着。
打扮脏兮兮的萌宝小演员披着头发,安静呆在妈妈背上,水灵的大眼珠,迷惘地盯着焦急的叔叔阿姨们。
山涛握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什么,满脸焦急。
祁宴走过去:“山导,现在情况如何?”
山涛依然神色紧张:“救护车和拖车都去了,在等消息。车在漏油,另外那个车手现在已经想办法把人拖到路边上了。说胸部有贯穿伤,人有呼吸,但还没意识。”
祁宴问:“在哪个路段出的事?”
山涛搓了一把脸:“最后一个发夹弯,直接越阶超车那里,车胎打滑,车直接从另外一辆头顶飞下去了,直接滚下了坡道。”
这个剧情祁宴很熟悉,因为柯阳在这场比赛中一直落后,没有找到超车的机会,但是凭借最后一个发夹弯直接飞下车道,也就是省去了下坡漂移转弯的那一段,直接撞破护栏,冲到低车道上,实现了超车。
他蹙眉:“出事的是我的车替?”
“嗯。”山涛点头,“这一趟是跑无人机全景,机器和人都先撤了,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就出了意外。
刚说没几句,救护车呼啸着回来了。
雨刷器疯狂扇动,大雨像剪不断的幕布,劈头盖脸砸在前窗玻璃上。
雨势太大了。
这样拍摄,除了车前灯,真的能看清吗?
救护车吱呀一声刹车,停进雨棚,救人的车手从车厢内跳下来。
山涛一行立马围了过去:“医生,人现在怎么样了?!”
担架上,和祁宴穿着同样戏服的车替,没做任何防护,因为车辆翻滚碰得头破血流,身上多处伤口,腹部还插着一根合金碎片。
淋雨浑身湿透,血液与雨水混在一起,濡湿了洁白的担架床,晕开一朵朵血花。
兴许是现场气氛太紧张,或者是救护车的灯光太刺目,趴在妈妈背上的小演员突然吓得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加剧了焦急。
景让不由自主咬紧了牙,捏紧衣角。
医生吼得很急:“伤口没有危及生命,但是伤者意识依然很模糊,我们现在必须立马赶回市区医院动手术,做脑部CT,马上上来一个人跟车。”
剧务很自觉地蹦上车,医生不再多话,冷酷地关上了车门。
救护车闪着刺目的红□□呼啸离开。
车手的状况依然未知。
但还好是……有抢救的希望。
救人的车手颓然坐在一个横着的油桶上,也是全身湿透,六神无主。
现场气氛无比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眸看向统筹:“咱还拍吗?”
统筹又迷惘地看向山涛:“导儿,还继续拍吗?”
山涛捏紧拳头,看着外面的雨,又收回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他咬了咬牙:“拍!错过今天,这场戏就拍不了了,我们也没有经费再等一个雨天了。”
统筹面露难色:“车我们还有备用的,可是,我们只剩一个车手了。”
“新的车手最快能什么时候赶到?”山涛问。
统筹回答:“这边本来影视支持行业也很贫瘠,我们租车的车场离这里几百公里,即使现在出发,赶来也快天亮了。”
山涛暴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一头是对车手出安全事故的懊恼,一头是补拍压力实打实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这时,景让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山导,能让我看看车吗?”
祁宴神色一凛,拉着他手腕将他扯了回来。
低头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会答应让你上的,这个路段才出了事,非常危险。”
景让将手放他手背上,指尖凉凉的,手心却很温和。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有火光隐隐绰绰的倒影。
景让安定认真地注视着他:“祁宴,阻拦我的理由是什么?”
“是身体、身份,”景让抬手,食指抵住他的胸膛,“还是你不想看我受伤?”
祁宴没有犹豫:“我不想你受伤。”
“那我一定不会受伤。”景让轻轻笑了,“我想你相信我,帮助我。”
祁宴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秒。
就像景让一说看车,他就明白景让想干什么一样。
景让也知道,祁宴会做出什么选择。
祁宴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转向山涛,语气平稳不容置疑:“小景以前是赛车手。”
全场惊讶地抽气。
山涛更是瞪大了眼睛:“这,这,你,这…”
这他妈是景家少爷,路段这么危险,就算是赛车手,他山涛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用的啊!
祁宴看穿他心思,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人群中间,强大的气势控住场面:
“现在先拍演员的。把特技师、安全顾问全配过去带他看车,等景让做完妆造,就开始拍车替的。”
他顿了顿,沉声道:“他如果出事我担着。”
景让二指并拢,放置额前一挥:“放心导演,保证完成任务。”
有了他们两人作保,山涛心一横,指了相关的人:“你们带景先生去熟悉一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布景道具都行动起来!准备拍演员A1场!”
人群重新开始动起来。
祁宴两步走回去,单手扣着他的后脑勺,神色认真:“既然刚才的路段出了事,说明设计和要求车手完成的特技存在不合理,你之前的担心是对的。必要的话就重新设计,不需要完全按照原设计。一切先以安全为主。”
“嗯。我知道。”景让点点头,手握成拳轻锤了他一下,跟着安全顾问走了。
备用车停得不远,在另一个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