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自从除夕那天叶斯林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黑色轿车,石头屯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
有人说她被人玩了就甩,活该,有人说她命硬克夫,连外乡人都留不住,更有甚者,说她早就被睡烂了,现在连王峰这样的鳏夫都看不上她。
香秀把木桶放在豆腐脑摊旁,用围裙擦了擦手。
清晨的集市刚刚开始热闹,几个妇人聚在不远处,看到她后立刻压低声音,眼神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香秀熟视无睹,熟练地支起摊子,摆好碗勺,掀开盖着豆腐脑的白布。
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香立刻飘散开来,吸引了几位熟客。
“香秀,来碗微辣的。”老张头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走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他是少数几个不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之一。
“好嘞,马上。”香秀麻利地盛了一碗,多加了一些小料,“张叔,天还凉,您趁热吃。”
老张头接过碗,却没急着走。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闺女,别听那些人嚼舌根,那小子没福气,配不上你。”
香秀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擦着桌子:“张叔说啥呢,我挺好的。”
老张头叹了口气,没再多说,颤巍巍地端着碗去旁边坐了。
香秀低头整理调料罐,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白天,她依旧是那个勤劳能干的林香秀,对所有的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夜晚,她蜷缩在空荡荡的床上,抱着叶斯林留下的那件灰布外套,无声地流泪。
那件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却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气息,阳光混合着淡淡的肥皂香,是她每晚唯一的慰藉。
她开始偷偷攒钱。
豆腐脑生意照做,但不再给自己添置新衣,菜园里的菜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都拿到集市上卖,甚至接了些缝补的活计,常常熬到深夜就着油灯缝缝补补。
她的计划很简单,攒够钱就离开石头屯,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信封她没有打开过,一直收在柜子里,她知道那里边有很多钱,但是她不想看。
五月初八,香秀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阳光特别好,连料峭的春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早早卖完了豆腐脑,收了摊回家做午饭。
简单的白菜炖豆腐,配上一小碟咸菜,就是她近来常吃的伙食。
刚扒了两口饭,院门就被敲响了。
“谁呀?”香秀放下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没有回答,敲门声却更急促了。
香秀皱眉走到院门前,刚拉开门闩,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开,三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
“你们……”香秀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们,心跳不自觉加速。
三个男人都穿着深色西装,身材魁梧,面容冷峻。
为首的那个扫视了一圈院子,目光最后落在香秀身上:“林香秀?”
“是我,你们……”
不等她说完,两个男人就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
“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人命令道。
“凭什么?你们是谁?”香秀挣扎起来,但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拖着她往外走。
香秀想喊救命,却被一把捂住嘴。
院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大开,香秀被粗暴地塞进车里,车门“砰”地关上,紧接着引擎轰鸣,车子疾驰而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香秀坐在车后排,左右各有一个男人看守。
她浑身发抖,既因为恐惧,也因为愤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声音颤抖,却努力保持镇定。
没人回答她。
车子驶过熟悉的乡间小路,然后是坑洼的县道,最后开进了县城。
香秀透过车窗看到“山涧宾馆”的招牌时,心跳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要对她做什么?
香秀被带进电梯,上到八楼,然后推进一间标着“808”的房间。
房间很普通,两张床,一个茶几,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茶几旁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考究的西装,正慢条斯理地泡茶。
“坐。”年轻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出奇地温和。
香秀站着没动:“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
年轻人笑了笑,那笑容让香秀后背发凉。
“报警?”他笑出了声,“请便,看看警察是帮你,还是帮我们。”
香秀没动,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不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年轻人倒了杯茶,推到香秀面前,“告诉我,你和叶斯林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香秀的心猛地一颤。
三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叶斯林。
她死死盯着年轻人的眼睛:“我不认识什么叶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