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旻点了点头。
………………
“我可否问梁小姐一个问题”回去的路上,萧楠哲突然开口道。
“可以啊,怎么了。”梁皖看向他。
“我所住的那个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陈设,都是从何而来?”萧楠哲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
梁皖思索片刻:“那件屋子里的家具陈设啊……所有的木制品,比如床啊,箱啊,柜子桌子凳子这种,差不多都是多年前圣上赏的。其余的花瓶茶壶……就是从各个店里买的了。”
萧楠哲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既然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陛下赏赐,珍贵无比,为何梁小姐不自己用?”
梁皖回忆了一下:“听我祖母说,这些东西赐下来时我娘刚逝世,祖母本想让我住进去的,但是我一住进去就大哭。
祖母觉得可能是我母亲逝世我有所感应想念母亲,心疼我,就把我娘生前用的那些家具陈设搬到了个新院子,又添了些东西给我用。这也就是我现在住的院子。
多年下来院里屋里我也用惯了,搬起来麻烦,加上也没必要我就没换。
至于让你住进去是因为那院子里东西全又成套,不用再费时费力从库房里凑成套的家具再搬。怎么了吗?”
萧楠哲摇摇头:“多谢梁小姐解惑,夜深了,梁小姐早些回去睡吧。”
“好”梁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提着灯带着小厮回去了。
秋旻和萧楠哲一路无话,直到走到了秋旻院前。萧楠哲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秋旻点点头,“当然可以。”
秋旻又对身后的几个小厮道:“你们回去吧,我院里一贯不用留人,你们也都知道的。”
众人走后,两人快步穿过庭院走进屋子,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关上了门。
“到底怎么回事。”秋旻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当真是……?”秋旻后半句没了声音,看向了窗外东方——皇城的方向。
“此毒是种慢性毒药,被淬入家具之中,再慢慢散发出来,日复一日,使人精神萎靡不振,颜值时致幻,甚至伤及根本。可没有任何一个仵作会在取证时把家具带走。杀人于无形。
可若想将淬了毒的家具换入屋子,要么,把整个屋子里所有家具全都换一遍,可这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完成。除非这屋子里的家具一直都是带毒的。”萧楠哲摆弄着茶杯,慢慢道。
秋旻深吸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这是冲着……梁皖来的啊。”
萧楠哲讽道:“是啊,梁夫人是习武之人出身边疆,身上旧伤无数,用过的药也多,就算梁皖身子弱,也能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身子弱,郎中们便说不能吹风,不能劳累,干脆不出门,到最后守着满屋子金碧辉煌的“恩赐”香消玉殒,无人知晓真正缘由,还能唾骂那位梁夫人不安于室,到最后还给孩子带去苦难。
萧楠哲又说:“那个小厮会成为第一个晕倒的人,是因为他一直负责那个院子的洒扫——毕竟里面的东西全是御赐之物,没人用也得保持干净。
多年下来早就已经被毒素影响了,当日又听了太多市井传闻导致心绪不宁,紧张,血液流速加快,激发了毒性,这才导致他晕倒。”
秋旻听着萧楠哲的话,却突然想起了梁皖在初识时拿来的那些御赐的首饰。那些首饰经过她一件一件的检查,是毫无问题的。
但是,经过今日张家的事,秋旻确信梁皖绝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么,当日她拿来那些御赐之物,作势要送给她,不是要送什么见面礼,而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是朝廷的军官,不可能不懂那些礼法。梁皖此举,是为了看她会不会收下进而试探她到底可不可信。
如果她为了抓住梁皖这个把柄而收下,那便是不可信。若是不收,才有接下来的事。
细细想来,那些东西里也只有那两件是真正的“御赐之物”,其余的均是做工极为精细的仿品罢了。
之前她以为是梁皖粗心大意,又不喜欢丫鬟贴身没人注意着才导致的。
现在看来,这也是她早就留给自己作为后路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秋旻感到一阵欣慰,幸好,幸好,幸好梁皖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然接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若是……
“你在听吗?”
“啊?”秋旻这才回神。
“我说,如今我每夜不定住在何处,夜里除非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就别找我了。”
“好。”
……
梁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张管事说话,说当日在那院子里晕倒的小厮没什么事儿了。说萧楠哲最近都没在自己的院子里歇,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问要不要派人跟着。还有他要走了进出货的所有流水,会不会出事。
“不用管,随他去。他要什么就给,问什么就答。”梁皖打了个哈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
张管事问道:“真的不要几个侍女跟着您?”
梁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不要,太招摇,引人注意,不自在。”
张管事不再多说。
……
梁皖晃晃悠悠的去关了窗,洗了脸,在镜前松了发髻,刚想上床睡觉,瞥见了梳妆台上的首饰。
这是之前京中流行的“皇家工匠”打出来的东西。
那些人确实是皇家用过的工匠,但是当时已经被另外一批匠人顶走,出了宫,趁着还有人知道他们是“皇家工匠”。仿了一批又一批宫里式样的东西,又打上了他们自己的标识。
世人都对宫中有种天然的崇拜,更别说是原皇家工匠亲手做的了。一时间京中姑娘们都用着“宫中式样”的东西。
加上这些曾经的“皇家工匠”舍得银子上下打点,甚至抽了几成利送到宫里,虽说只是蚊子腿的肉,但有这份心也是不错的,宫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梁皖虽然有许多御赐之物,但也耐不住好奇,买过一些,也有贵女送过她一些。
梁皖平时虽不戴太多饰物,但又喜欢没事拿着玩,就都放在这了。
梁皖想起前段时间秋旻特意来她屋子里鼓捣了许久,又帮她把东西都分门别类收好。
拿起一只簪子,在烛光下把玩着,想着秋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些不要把这些动西放错弄混的样子,梁皖轻快的勾唇,把簪子放回原位。
慢慢悠悠回去,上了床,盖好被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