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谢轻衣离开,一点红收回视线,才发现桌子上还摆了一些瓶瓶罐罐。
他凑近分辨一二。
发现都是伤药。
止血生肌的,调理内息的,以及去疤的。
一天下来,不知道被关心、被触动了多少次。
可他依旧为这份细心而动容。
他掏出怀里的令牌,发觉令牌上的香气淡了不少,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令牌上的壹字。
他是一个杀手。
命如草芥。
是最下贱,最卑鄙的职业。
沾得是血,欠的是命,被鄙夷也好,被仇视也罢,本就是杀手的宿命。
像她这样赤诚的好姑娘,原是他配不上她,能得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都是偷来的欢喜。
她连陆小凤的钱都不肯要,估计也不会要他留下的银钱,不如就打成珠钗,换成锦缎,用来照顾她的生活。
她那么容易轻信他人,若有人想要算计她,总会有无数种方法令她身陷危险。
他得教她识毒辩毒。
还得教她江湖常识。
这样他就能放心了吗?
不。
他依旧会牵挂着她。
陆小凤是一个浪子一样的人物,永远也不可能安定下来。就算能照拂谢轻衣,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而她是一个喜欢安定的姑娘。
她明明也交了朋友,却依旧一个人住在山里。
寂寞了怎么办?
别人或许会照顾她的生死,却未必会那么仔细的照顾到她的心情。
总归,他还不能死。
一点红起身去洗漱,换伤药,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盘算着,闭上了眼睛。
她说明天做好吃的,会是什么呢?
他陷入睡梦中,嘴角也微微扬起。
谢轻衣本想把一点红的房间就安置在自己旁边。
现在,两人的房间就是一个在最左边。
一个在最右边。
中间隔着两个房间和一个大厅。
虽然山居是木屋,但是她选用的材料都很扎实,并不会出现那种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情况。
尤其是杀手本就擅长控制声音,落地轻巧无声,若不是谢轻衣耳朵好,还听不到他回房的声音。
她也在盘算着,明天要吃什么。
可能人生的三大难题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杀手身上明显带着伤,她总得做点儿适合伤员吃的菜吧。
不能太辛辣。
也不能是赤油浓酱的,不然伤口就会长出黑疤。
家里的菜地还没有开垦出来,要不然还能做点时素小炒。
笋干鲜美,应该可以吃吧?
有伤口是不是不能吃发物?干木耳是不是不能吃?
肉也要有。
买来的没生蛋的小母鸡今天已经被炖吃完了。
但是家里还是存得有一些肉的。
做个笋干炒肉,炒个鸡蛋,再炖个排骨海鲜汤。
最后切点儿腊肠闷饭里。
谢轻衣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做一顿饭,能吃三餐。
她就懒得想花样。
凑合着吃,填饱肚子就行。
倒也不是不能活,就是好像活得也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开心。
可她又不想因为一点细小的,比如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这种事情去麻烦朋友。
所以日子也就凑合着过。
明明从山里出来了,也有了新的亲人,有了新的朋友。
寂寞却依旧笼罩着她。
如今只是多了一个人,生活就格外不同了。不是多了忙碌,而是一下子就精致起来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个不太喜欢表达,更加善于倾听的人!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并且给出回应。
就算她说明天想吃粽子,他只怕也只会想办法去弄粽叶来,而不是问他为什么不是端午节却要吃粽子。
莫名的,她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逗哏遇到了捧哏。
没头脑遇到了不高兴。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快乐的事情吗?
大侠们的心里装着天下,而她的心很小,只装着四季三餐。
这就是谢轻衣所想要的生活。
谁若是想要打破这种生活,就要做好承受她愤怒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