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客气的。
连吃了三条,彻底的填饱了肚子,这才放下鱼骨,哒哒哒的去河边洗了手洗了脸,又回来火边坐下来,看着杀手吃鱼。
她吃鱼还时不时的会被烫得斯哈斯哈的,杀手就不会,他干什么都很沉默,吃鱼也是,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或许是以为谢轻衣还没吃饱,他又拔出一条递给谢轻衣。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被拒绝了,他也没有非要她吃,把剩下的鱼插·在那儿,吃过的鱼骨头丢进了火堆里。
杀手并没有使用披风的习惯。
谢轻衣也没有。
所以两个人现在就只有杀手那一件外套可以垫着坐。
平时倒也无所谓,可他身边还有个谢轻衣,便有所谓了起来。
他起身去找了一些干净的树叶来垫在火堆边上:“你在这里休息,我守夜。”
“你也坐在这儿呗?”谢轻衣直接说到:“靠着石头有点不舒服,我可不可以靠着你?”
杀手僵硬的坐了过来,给人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好像她和他的角色置换了,她才是那个会冒犯他声誉的坏蛋登徒子一样。
谢轻衣觉得有趣,她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而靠了上去。
果然,杀手又是一僵。
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硬邦邦的,仿佛她枕的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一块硌人的石头。
谢轻衣没忍住,闷笑了两声。
他低头看她。
笑容还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谢轻衣转了转,把脸埋在了他的身上。
杀手放松了些许,伸长手臂拿过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都没有睡着,也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靠在一起。
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篝火偶尔发出哔啵的爆·炸声,炸出一些火星子来。
谢轻衣就那么靠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小时候也在院子里睡过。”
那时候是夏天。
屋里闷热。
她刚刚开始练武,只有微薄的内力,还做不到寒暑不侵,便央求着师父把她的床放在院子里的树下面。
她师父向来是经不住她央求的,便听了她的,把她的床搬出来放到了树下。
凉快是挺凉快的。
也能够看到漫天灿烂的星河。
结果等她睡醒了才发现,树上还会掉小虫子下来。
而且外面蚊子特别多,哪怕熏了艾草,也还是被蚊子咬得不轻。
她只睡了一晚上,就不敢再闹着要睡在外面了。
人生真是有趣。
时隔多年,她竟然会和一个刚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在野外过夜。
“你是那种特别招蚊子的人吗?”
杀手摇了摇头,他宿在野外的时候,并不怎么容易被蚊子叮咬。
谢轻衣还有点羡慕:“那看来,你是蚊子不太喜欢的那种口味了。”
这说法有点有趣,杀手笑了笑:“放心睡吧。”
谢轻衣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有些困了,迷糊着又叨咕了两句,靠在他肩膀上睡死过去。
睡着以后,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从他的肩膀上往下滑落。
杀手一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她也只是动了动,寻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了过去。
哪怕她靠着的是一个杀手,也依旧半点儿警惕心都没有,睡得格外的香甜。
温香软玉在怀,杀手却是闭上眼睛假寐。
时不时有蚊子飞过来,他眼睛都没有睁开,迅速伸手,轻易的就抓住了它,捏死丢进了火堆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谢轻衣醒了过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问他:“你要睡一会儿吗?”
“不——”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弩箭擦着一点红的脸颊射过去,钉在了草地上。仿佛是开战的信号一样,紧跟着一阵箭雨袭来。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杀手埋伏在路上。
这些杀手显然非常的专业又有耐心,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就为了等到他二人觉得安全,放松心神的这一刻。
只是他们算计的好,却没想到出门碰到了杀手界的头把交椅。
一点红眼中没有半点儿意外的神色,他将谢轻衣护在了身后,一柄薄剑在手,这些箭就再也无法越过他半分。
杀手们眼见远攻无用,便弃了弩箭,拔出了刀剑朝着二人杀来。
这是谢轻衣第一次看到一点红动手。
他的剑,又快又利,眨眼之间就夺走了最先靠近的两人性命。
剑只入了咽喉三寸。
没有更深一分,也没有更浅一分,正正好好足够杀死一个人。
那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一点点鲜血从他的喉咙上的伤口溢出来。
干净利索得像是在表演一场杀人的艺术。
而他,是最老练的杀手。
傲慢的不肯多出一点点力。
砰砰两声,死去的杀手倒在了地上。
前赴后继的杀手涌上来,又快又准的落在他的剑上,化做一具具尸体。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冷酷的表情,那种既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冷酷得像是掌管死亡的神明,一剑一剑的收割着生命的表情。
直至一场偷袭被平息,鲜血从他的剑上流淌下来,那种冷酷也没有从他的脸上散去。
他没有动作,持剑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陌生。
有点寂寥。
本能的,谢轻衣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杀手一僵,耳朵慢慢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