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泌这会儿也顾不上辣不辣酱了,他一老实富二代满脑子只想着:可不能还没出发呢就牵扯上人命官司!于是和陈伯两人你抬头我抬脚,将那半死不活的道士搬回了汤泉馆。
汤泉馆老板看到人家搬进来一条软趴趴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迎上来翻起道士的眼皮仔细观察,若是人已经死透了他可不会让人进来,怕牵扯不清,也怕太过晦气。他翻完眼皮又去掐人脉搏,见人还有一丝气息,赶紧喊了小厮出来去请大夫。
飞炀拦住了他:“不用麻烦,你给他喂点吃的就成了。”
那个原本半死的道士听到有吃的,嘴里如梦呓一般絮絮念叨:“炒米,烧饼,粢饭团,红烧蛋,酒酿桂花圆……”
——就这食欲,看样子暂时是死不了了,不过汤泉馆老板怕人噎死,到底没成人美梦,只叫小厮熬了点稀粥端上来,给人仔细地喂了下去。
那道士躺在客房里,喝完粥,睡了一整天,总算醒了。
他慢悠悠睁开眼,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保佑,贫道还活着。”
吴泌本来一手支着下巴坐在桌子前,打着瞌睡差点没睡过去,听到人醒了赶紧跳起来,跑到道士面前把人扶起来,靠着床头坐好:“道长,你可算醒了啊!”
“是施主救了贫道吗?”道士的眼神空洞,寻着声音看向吴泌的方向。
吴泌看着奇怪,好奇问道:“道长,你的眼睛……”
道士仿佛习惯被人这么问了,很自然地摇摇头:“贫道眼睛没事。”
吴泌不太信,伸出手在道士眼前挥了挥:“不是,道长,你的眼睛真的有问……”
道士再次打断吴泌:“施主,贫道不瞎。”
“……”吴泌不再多说了,心想本来还想帮这道士请个大夫看看,既人家坚持,那不瞎就不瞎吧,人开心就好。
飞炀本来正坐在窗台上吹风,闻言轻捷地跳了下来,对着吴泌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悄无声息地走到道士面前弯身凑上脸去,慢吞吞地将嘴巴凑到道士的唇前,眼看就快碰上了,道士感觉到了什么,向后一仰晃了晃脑袋:“施主,你离贫道那么近做什么?”
柳青卿这颗躺在飞炀怀里的蛋儿看了,内心不爽——怎么这飞炀是有恋残癖的吗?还专挑瞎子下手的那种。说来上辈子也把他一颗眼珠子给挖出来了,变态果然一直都是变态,一切都是有来由的!
飞炀直起身,一脸不以为意:“是还未全瞎,不过也差不多了。”
听到房内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道士这才迷起眼睛费劲地看,发现房内有两个人影。
“贫道何执子,请问两位恩人大名?”
“我叫吴泌,这位是飞炀。”也不知道这何执子能不能分清楚,吴泌随手一指,然后略心虚道:“我们也算不上恩人,你就别这么喊了。”
“一饭之恩,救我一命,贫道必定记在心里,涌泉相报!”何执子对着人影的方向颔首抱拳做礼。
吴泌看着何执子那身破旧衣服的补丁上还有自家车轮胎压过的印记,心虚地纠结要不要解释给人家听,想想觉得说出来多余,但不说出来又觉得亏心,犹豫不决。
说话间,何执子的肚子发出了长长一声打鼓声。
飞炀听了觉得好笑,问:“多久没进食了?”
不知道是不是柳青卿的错觉,他感觉飞炀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道士似乎格外包容。
何执子听了,耳根子突然变得粉粉的,一边觉得羞耻,一边老实道:“施主见笑了,贫道未食三月有余。”
吴泌震惊:“这你还没饿死呐?”
“筑基之人混成你这样,也不容易。”飞炀调笑道。
柳青卿当年也试过想饿死自己,金丹之躯要死不容易,他只特地饿了自己快有一个月,就已经是头晕目眩意识模糊行动困难,这个才筑基的家伙居然饿了三个月,柳青卿真是佩服他能抗!
“原来这位也是道友呀,失敬失敬。”何执子见飞炀一眼就看出他功底,惊讶道。
这何执子虽然没完全瞎,还能辨得日夜黑白,但视力极差,人都跟他脸贴脸的才能隐约辨个影子。
吴泌好奇:“你这样一人出门,没有人管的吗?”
何执子摇头:“小观光明观,子弟不多,烟火稀薄,观里老的老小的小,到我这一辈只剩我和师弟还有些能力照顾他们,几年前师弟出走闯荡,至今未归,如今我出门正是要去寻他。”
“光明观?”吴泌看着道士那一双瞎眼差点笑出来,被飞炀飘了一眼立马憋了回去。
飞炀问那道士:“令师弟可是叫何凌子?”
“道友听说过我家师弟?”
“呵,令师弟现在在道界可小有名气,两年炼气三年筑基,如今短短十年已快结丹,传说中这一辈的天选之子。”飞炀说着,口气里似有不削。
吴泌没有听出飞炀口气中的明抬暗讽,对这一块又没什么了解,只是觉得飞炀都这么说了,这人一定很了不得。
何执子也许是听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弟急于求成,剑走偏锋,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飞炀挑了挑眉毛,意外道:“你倒是不护短。”
何执子面露难色:“有时候想护,也要看能力许不许。”
飞炀不再多论那何凌子,又问:“你可认识一个叫陆卿的人?”
柳青卿听了觉得飞炀挺搞笑的——这问题问的,这世上又不是有瞎道士同乡会,怎么还都会互相认识不成。果然,何执子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道长,那你这是要上哪儿去找你那师弟?”吴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