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念月笑意盈盈,乖巧道:“陆先生好。”
“鄙人有幸被殿下钦点教你射、御。”陆飞一顿,有些迟疑,“你,会骑马的罢?”
奚念月长睫扇了数下,道:“不会。”
待到云祈披星戴月回府,陆飞迎上前,面露苦涩道:“殿下,卑职教不了那小鬼。”
云祈脱下黑氅递给半夏,在书案前坐下,道:“陆大人在职数十载,巡察缉捕无一不能,教个小鬼会比父王的任务难么?本王相信你。”
陆飞沉默,不再多言。
次日,陆飞牵着一匹小马驹,对奚念月道:“那就从上、下马学起。”
几日后,又见奚念月,他眉头轻蹙,语气羞涩道:“陆大哥,我、我的大腿内侧被磨破了……”
陆飞道:“正常,今天缓缓,来练习射箭。”
寒夜已深,残月孤影,云祈刚回到居所,便见陆飞立在书房前,满面愁容。一见他,急忙道:“殿下,卑职教不了。”云祈瞥了他一眼,示意继续,陆飞为难开口,“他拉不开弓。”
云祈道:“那先学骑术罢。”
陆飞道:“他说磨破了腿。”
云祈看向半夏:“其他几位先生怎么说?”
半夏一一如实禀道:“授礼、乐的先生说他不懂礼仪,言行举止过于肆意,却赞其音色之美、天赋之高;教书、数的老先生只道孺子可教。”
云祈从锦盒中取出一枚玉韘把玩,道:“如此看来并非痴愚,只是体力弱了些,陆大人就先教他最基本的骑术和射箭罢。”
陆飞看了眼半夏,欲言又止,半夏会意,将刚从膳房送来的燕窝羹放在书案上,福身退下。
“明日上朝,备好朝服。”
半夏颔首称“是”,退出了书房,陆飞单刀直入道:“卑职猜今天子尚不知西燕世子的下落,殿下这是……要抚养他?莫非是出于对西燕王恩将仇报的愧疚?可殿下毕竟是他亡国嗜亲的仇人,留在身边不妥。”
“本王自有分寸。”云祈将玉韘递给陆飞,“给他罢,择日便不会再跟你说磨伤了手。”
灯花“啪”地一声爆裂,许久,陆飞道:“卑职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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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司身着铁甲,分作两列守在金銮殿前,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云翎阖目养神,群臣手持笏板侯在丹墀窃窃私语。
有人低声道:“听闻张少卿在北塞突发恶疾,没能回来,唉,你说他身强力壮,不似有恙怎就突然……”
一人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压低声道:“听闻白阁老回来后就呈交了致仕请辞,这二人同随玄王出使北塞,肯定是发生了甚么事……”
二人不言而喻,那人道:“玄王功高盖主,势倾朝野,如今太子又薨了,叫殿上这位如何无动于衷?听说了么?朱雀街的旧王府新挂上了匾额,这第一步,怕是要将人困在京城呐!”
另一人摇头:“我们能想到,玄王怎会想不到?岂会留神枢军于封地,孤身入京?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崔大人,你怎么看?”
“崔侍郎只关心陆大人的下落。”言罢,他转向身旁人,“这都过去了十几年,锦衣卫指挥使都换了两遭了,他若是还在人世怎会杳无音讯?我说择正,你莫要再期待了。”
崔玦垂眸,微不可闻却语气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闻言,那人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内侍拖长音高声喊道:“玄王殿下到——”
群臣举目朝玄武门望去,见一人身着蟒袍,不疾不徐地走来,身姿如山,步伐若风。两侧的御前司单膝跪地,齐声道:“拜见玄王殿下!”
有人啧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瞧见玄王腰间那把刀了没?佩剑面圣,玄王特许。”
云翎高坐殿上,龙涎香氤氲,瞧不真切,他语气无喜无悲:“七弟来了,到前面来。”
云祈快步走至最前列,定了定身,朗声道:“参见陛下,愿陛下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一时间,群臣跪拜,齐声附和,参拜声响彻大殿。
礼部禀太子缢号已定,宣“怀瑾太子”,钦天监又禀十一月二十戍日,宜下葬。殿上那人一点头:“就如此罢。”
钦天监继续道:“而后一百八十日吟诵经文超度,一年内宫中忌宴乐嫁娶,太子方可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年关宴和朕的万寿宴都作罢,玄王的婚事暂且延后,具体何时待商榷。”
光禄寺、太常寺、礼部颔首称“是”,云祈朗声道:“臣弟有异!陛下四十大寿,举国祝贺,不可作罢!”一言毕,文武百官附和,又高呼着“陛下万岁,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