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抬手,群臣噤声,淡淡道:“若无他事要禀,下朝。”
魏元义出声道:“属下有要事禀报!远渡东瀛捉拿逆贼余党的船只近日返航,此次情报恐怕不实……”
云翎起身,似是意料之中:“看来又是无功而返,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略逊前两任啊。”
魏元义垂首去看靴头,沉声道:“卑职定不辜负陛下重任!”
云翎不语,内侍拖长声道:“下朝——”
一人忽打断道:“臣今日斗胆参玄王殿下!”
殿内落针可闻,云翎停住脚,云祈循声望去,颇有兴趣地听那人厉声道:“一参玄王殿下奢靡无度,前些日子斥重金,派无数人马,只为从金陵遣送一盒绿豆糕,劳民伤财!二参张少卿突发恶疾,暴卒之事唯恐别有隐情!”
“玄王不嗜甜,莫空穴来风。”云翎一顿,“刑部已在白阁老致仕前得口供,张少卿之事属实,你说别有隐情可有证据?朕赦御史直言进谏,而非空口诽谤!”
“此言非虚,本王回京途中,确实遣人千里迢迢送来觉春斋的绿豆糕。”云翎回首瞥了云祈一眼,听他又道,“只是,张少卿命数临尽,与本王何干?”
云翎“哦”了一声:“朕竟不知,七弟何时改嗜甜了?”
“只是为讨王妃欢心罢了。”云祈转向那御史,笑如春风,“本王花钱雇镖局送,有生意做,镖局自是欢天喜地,何来劳民?且花得是本王自己的俸禄,又何来伤财?”
御史哑口无言,周遭有人叹息,有人幸灾乐祸,云翎一摆手:“下朝。”
此日上朝,不见那御史,传言其家中夜入盗贼,御史惊醒,遇刺昏迷。事关朝廷官员,眼下刑部已介入。
-
奚念月长身而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神色肃然地凝视着远处的靶心,他缓慢拉动弓弦。箭矢离弦,像破空的流星,愈行愈缓,堪堪碰到靶子,便掉在了地上。
陆飞竟有些欣慰道:“进步甚大,准度尚可,力量不够,日后增加些体能训练。”
汗水沿着奚念月额角滑落,一张脸像被水涤过的玉,温润细腻,泛着光泽。身旁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箭囊中取了一支箭矢,来人无声无息。
奚念月回首,有些意外:“殿下,你怎么来啦!”
“今日无事,来看看。”云祈从他手中接过箭,“不欢迎本王?”
奚念月连忙摇头,羞涩一笑,声音也沾上了几分欢喜:“我想你啦!”
陆飞蹙眉,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
云祈神情自若,从奚念月手中接过弓,将箭矢搭在弓弦,拉至满弦松开手。箭矢离弦,带着势不可挡的破空之气,正中靶心。见奚念月双眸盈盈地望着自己,仰慕之意呼之欲出,云祈嘴角噙笑,将弓还给他,道:“再试一次。”
奚念月左手持弓,右手取箭搭在弦上,手臂有些轻微颤抖。云祈从身后环住了他,香薰沾着寒气,在鼻尖萦绕。云祈宽大的手覆着他的手,掌中薄茧如猫舌上的倒刺,挠得人心神不宁。
箭矢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啸声,钉在了先前射中靶心那只箭的箭尾,两矢相属,若连珠之衔。
云祈放开手:“肩头的伤口怎么样了?”
奚念月回过神,有种大梦初醒的空虚和意犹未尽。“早就好啦!”他欲语还休,敛眸道,“殿下,我的腿磨破了,正是你先前咬过的地方,好疼呀!”
陆飞神情叵测,云祈挑眉:“骑术学会了?”
奚念月点头:“嗯!”
云祈转向身后的陆飞,问道:“会了?”
陆飞诚实道:“会骑小马了。”
云祈轻轻一笑:“慢慢来罢。”
奚念月扯了扯他袖子,语气婉转,有撒娇之意:“殿下,要不要来检查我的琴学得如何了?”
“看来是信心满满。”云祈一顿,对陆飞道,“这些天费神了,今日休息罢。”
奚念月眸光一闪,欢呼雀跃着牵住了云祈的手,云祈也不拒绝,任由他牵着朝临月楼走去。日光正好,洒在二人身上,像镀了层柔光,唯陆飞面色复杂杵在原地。
临月楼的婢女瞧见奚念月,嬉笑道:“小公子今日下学早,怎地惹怒了先生?”
话音刚落,便见他身后一人身姿颀长,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众婢女敛笑,屈膝齐声道:“婢子拜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