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暴雪压倒古树,大雪封门,在苏西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津南城不分青红皂白下着雨和雪,那阵子苏西腿阵阵痛,晚上有时候会被痛到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把他折腾醒了,他也不恼,起床给她揉腿。
后来也不知道他听了谁的话,拉着她去医院拍片,检查结果也没什么事,开了点药就回去。
那会儿苏西有点小咳嗽,他都紧张到不行,看着他草木皆兵的模样,苏西没心没肺倚着冰箱笑起来。
很多次夜晚回来,张北青看着她单薄身影,都恍惚觉得,她随时会和外面的雪一样消散在某个暖阳日。张北青那段时间是真的紧张,几乎大半的时间都给了她,因此还被温女士打了几次电话教训。
有一次温女士电话打来的时候,苏西在一旁剥橘子,茶几上摆着她过去的采访杂志,张北青正看了一半。那头的声音好像从来不会动怒,只有平静的窒息感。
温女士笑话他金屋藏娇,把人宝贝得,想见一面都难,她低笑两声,像未来婆婆见儿媳的语气,说找个日子带回来瞧瞧吧。张北青起身去了阳台,后来说什么话,苏西不得而知,重要的话他从来不说。
她安安静静剥着橘子,等他回来也不多问,只问他要不要吃橘子。他附身看着她,白雾茫茫一片柔情,苏西在他眼底寻到自己,弯了弯眼,将手中的一瓣橘子递进他嘴里。
后来他来这个家的次数慢慢减少,苏西开始还会等,后来过了十一点没有他的消息,也不再等。阿姨每天做好饭就离开,保洁阿姨每天也只固定待那几个点,她们都离开后,只剩苏西一个人在那。
空荡荡,始终缺少点什么。
她闲暇时候会自己到外面堆雪人,堆好后就自己蹲在一边,她对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刚积厚雪那几天,出行不便,苏西跟张北青两个人就在家里,本来那天两个人说好去吃一家泰国菜,但因大雪泡汤。
张北青听她在一边叹息,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雪不尽然是那么美好的,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怎么都都爱美化雪呢。”
苏西闷声哼哼,“你们小姑娘......何止还不止一个人跟你说过这些呗......”
他无奈笑起来,将人抱在自己腿上坐下,“怎么不讲道理乱吃飞醋呢?”
“我身边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小姑娘,苍天可鉴,我心如明镜,”他说起这些话来那么认真,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牢牢攥紧,“西西,你相信我。”
苏西垂下眼,此时此刻,他像忠实的信徒,可苏西觉得,他是世间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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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来到津南找她,迷了路,两个人视频通话,苏西瞧清楚她所处的环境,锁定具体位置,穿上大衣,戴了一条围巾开着车出门。
找到妮妮的时候在一个商场的停车场,在车里往外瞧,看见一个男人正与她在拉拉扯扯。妮妮给她看过那个男的照片,很普通的长相,本人看起来更加普通。
苏西静静看了一会儿,小姑娘终于是醒目了,从编造的梦里醒来,指着他狠狠地说滚!
男人狼狈又气急败坏,扬起手要一巴掌扇下去,苏西亮起远光,摁了一声喇叭。妮妮又惊又喜,几乎是跑过来的,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
妮妮看着这辆车,羡慕地说:“姐,你跟我说一辆黑色的大块头,可没说它是大G啊!”
苏西对这些东西再没有什么感觉,淡然笑了笑,她问:“断干净了?”
妮妮重重点头,“我对他没有留恋了!世界上比他好的男人太多了,而且就以我现在这个长相,富二代随随便便的好嘛。”
苏西恨铁不成钢摇摇头,“你这什么思想。”
“不找富二代,找个创一代也行,”妮妮乐呵呵地,扭头瞥见她姐的目光,缩了缩脖子,“那我当个小网红赚点钱好了。”
苏西开着车,那个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反光镜里,她像个长辈一样,苦口婆心,“你也瞧过了,这世界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总想着这些,会陷入一个怪圈,那样对你不好。”
年轻的小姑娘不听讲啊,这世界她看过认真瞧过,受过伤,可是年轻无畏,抹一把脸,接着往前走。
苏西本来想给妮妮在市区开个酒店,转念一想,那个家现在总冷冷清清就她一人,带妮妮回去也无妨。只是没想到小姑娘反应会这么大,她拉着苏西的手说,这是津南城的小洋房啊,得多少钱啊。
苏西笑,津南城的四合院才贵。妮妮俏皮眨了眨眼,问她怎么不买四合院呀?
“你看我长得像四合院吗?”
苏西让她在沙发坐会儿,自己去冰箱拿了点水果出来洗,妮妮在后头喊:“我觉得像,你这张脸,肯定会有人为你买单的。”
什么时候这样的思想竟然贯彻了妮妮所有,家里没一个人察觉,等到发现时候为时已晚。苏西想起回家的时候,妮妮爸爸说的话,现在她也只能叹气,洗净水果,抽了张纸巾擦干手。
人怎么妄想改变一个人呢。
众生业障,你我难逃。
也是那么的巧,那天夜晚,张北青从应酬局里出来,寒风拂面而过,章敬言跟在身后,改头换面,朋克小伙成了精英,装腔作势的模样跟名字真有几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