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血的味道。
慕言不敢大意,将阿九的水球塞进袖子里。
他看了一眼手中湛卢的指向,原本只指向一个方向的剑尖,此时却频繁地转动,每次停顿的时间都十分短暂。
摁住湛卢中间偏上的位置让它停下来,慕言另外几根手指十分有规律地在它上面点了几下,原本古朴模样的长簪从顶端裂开了几条金纹,金纹穿过簪身一同汇聚在尖端,而湛卢在慕言松手后缓慢地转向一个方向,在城深处。
这座城里竟然还有活人。
慕言望向前路黑暗聚龙的焦点,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虽说这里是去菩提山最近的路,但若返回去也可以绕远,只是要多费一些时间。
但......活人能留在这座古怪的城中必有其缘由,说不定能解释洛云城为何会沦落至此,慕言想,他的目光由城门落回到几条金纹上面,同时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那些东西越来越近了。
依照湛卢的指向,慕言抬脚走向城深处。
他的动作很快,而阎禅生比他更早地离开了原地,早在被塞进袖子里的时候,趁着慕言无暇分心,阎禅生稍微凝实的残魂已经一分为二,穿墙过巷,站在了城东和城西两侧距离异样的响动最近的地方。
准确的说,那连普通的邪物都算不上,只是一些被什么东西控制着的傀儡罢了。
就连尸身的模样还保持着普通百姓的长相,只是眼睛呆滞白化,比寻常得病的疯犬还要嗜血好杀一些,相比起罪都里那些同类、异类相互吞食,最终融合在一起后长成的模样,简直要好上太多。
只不过,蚂蚁咬象,数量太多了也会招人烦。
他此时只是一团凝实的黑气,与先前化为己用的煞气不同,这是他的本体。
在那些傀儡涌到他的近处时,像是一条无形的禁线被触碰,那团不起眼的黑气猛地膨胀,宛若沙尘扬天,也像是由天上下了一场雾,将这些闻到活人味儿兴奋至极的尸体笼罩其中。
雾落到身上,他们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眼白充斥的眼睛里如同染上了灰,若这是冬日,他们就像被天寒大雪冻僵的行人。
地面的震颤感消失,本来越来越喧嚣的城却越来越静,静到慕言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快速跑动时稍微加快的呼吸。
他越跑越感觉不对,在街道尽头的路口转弯,他脚步猛地一顿,突兀地停了下来。
慕言盯着转弯过后,面前好似万鬼扑食般活灵活现的景象,向后缓缓地退了几步。
很多百姓,也是很多尸体,面目狰狞地在奔跑途中被定格在了这里,诡异至极。
视线一偏,他随即注意到了空气中向他瓢过来的雾,暗感不妙,慕言右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其余三根手指内扣,一道散发着金光的灵力罩子由手指流出,将他全身罩住,隔绝了雾气。
说来也是奇怪,那雾气中既无煞也无邪,沉默得像深度在三千尺的潭水,冰冷刺骨而无一丝波动,没有丝毫的生机。
围拢过来的雾气也不执着于突破他的灵力罩,只是将他连同罩子一起包裹住,密集程度是其它地方的几倍,遮住了罩子的一部分金光。
死尸占满了整条街,慕言一个个绕过他们往前走,同时借着指尖展开罩子时微渺的光,观察这些诡异的尸身,他们对他视若无睹,保持着疾奔的姿势和狰狞的面目,如用被诅咒了一般。
走到中间时他不由停了下来,表情疑惑,像是一堆爱玩木头人的玩家里唯一乱动的那个,眼神中颇有些茫然无措。
将手指上的光调亮一些,慕言循着声音靠近其中一具尸体,目光由头到脚,他听见微弱的粘稠的声响,像牙齿碰在一起的咀嚼声,他将手指的光靠近了尸体的嘴边。
那里除了皮肤僵白、嘴唇黑紫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慕言盯着看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掰开他的嘴看一看,目光偶然上移,一道黑长的竖条已经从他鼻孔中钻出一截,慕言起初以为那是鼻血,但它见光动了一下,慕言这才看清那是一只黑中带些暗红的蠕动长虫。
脸颊的皮肤同时破开一个洞,更多的长虫从血肉当中钻出来,带来一股被闷久了的腐尸的气味。
慕言骇了一跳,拧眉道:“蛊虫?”
确实是蛊虫,还都是用来养蛊王的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