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先生怎么会来长安?”孙浪等到两人聊完谢脁被人陷害各自唏嘘不已的时候才打断说。
“六郎?你来啦,这么巧。”陈先生问候说。
“先生,这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冯元亭冯兄,一起进京赶考。冯兄,这是我的授业恩师临湖先生。”孙浪介绍说。
“元亭……?”陈先生看到冯元亭后脸上一僵,随即又把冯元亭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不禁呆了,“你长得很像一位故人,……以前也姓冯吗?”
冯元亭总算想起来这个临湖先生像谁了,“你是……陈伯伯?我以前叫吴元亭,八岁至十二岁随母亲住在岭南舅父家,舅父姓何,与被贬到那里做县令的陈伯伯交好。一晃十年过去了,阿岚她……还好吗?”
“哈哈哈你小子总算出现了。阿岚刚刚在慈恩寺里许的愿真灵验。”陈先生抚须大笑说道。
冯元亭是何等聪明的人,从这短短数语中便知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也未曾嫁人,等他等了十年。实在是大喜过望难以言表,登时表示一定要请陈伯伯喝酒,说罢便攀谈起来,陈先生向他的朋友又说了一番岭南那两年的遭遇,冯元亭也一扫刚来长安的矜持,兴高采烈地同陈先生二人聊岭南,巴陵的趣事。
由于太过兴奋,冯元亭其实已经顾不得其他,陈先生印象里孙浪也一直是温良恭俭的好学生故而没有太关注,反而是陈先生的朋友崔龄看着孙浪在大家说话的功夫,不断地自斟自饮,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忍不住劝道,“小郎君,年轻也不能喝这么多啊,傍晚风大,容易受寒。”
“无妨,谢谢崔大人关心。”孙浪清淡地说,语气里一丝波澜也没有。
“贤弟,别喝了,哥请你去城里喝好酒。”冯元亭劝道。
“不必了。”孙浪起身长稽,温和而礼貌地说道,“今晚喝多了,恐怕要失陪去不了城里,先生,崔大人,冯兄,我先回住处了。”
“贤弟,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吧!”冯元亭说道。
“不必,我有功夫傍身,这点酒不防事。”孙浪说着就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
“那贤弟路上小心!”冯元亭拱了拱手送别。
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就这么结束了。孙浪浑身无力地走在曲江池畔,感觉身上软绵绵的,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也许他该大醉一场,可是他刚才喝了二三十杯,一丝醉酒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更加清醒了。
少年时代最轰轰烈烈的誓言就是寒窗苦读,考取功名,衣锦还乡,向心爱的姑娘求婚。可惜,名花有主了。孙浪现在都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努力学习,他的父母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的功课,龙宫富甲四海,他生来半仙之体,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长寿,自己有没有理想抱负。
难道只是因为煦岚姑娘的鼓励吗?恐怕不是,其实他只是需要个寄托罢了。他的兄弟七人那个时候都拜师学道去了,余下他一人孤独寂寞,内心也想拜师学道可是师父不来渡他,那个时候他又落寞又陷入了自我怀疑,还微微有一些对师父的愤恨。也许这个时候用功读书只是因为自己被人需要了,也有成就感罢了。
孙浪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漂亮的水漂,惊跑了水上的几只野鸭子。野鸭子四散飞去,映着不甚明亮的天光,留下几道诡谲的剪影。孙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悠悠然溜回小院,留下一封书信便御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