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祈年上下打量萧凌风,问道:“你一个药王谷门下,怎的不入太医院,却投了瑞王府?”
萧凌风并未全然信他,随口编个幌子将此事略过。
楼心月摸到文凤栖所在的郁离馆,此处守卫较少,楼心月透过竹缝看他作画。
此人果然事事讲究,所用物品,无一不精。绘画时,手持界尺,勾线填彩,丝毫不苟。画面端庄,经营细致。宫内配备了全套作画材料,他偏特立独行,笔砚水洗、矿石颜料,皆为自备。侍童肃立一旁,随时为他递上所需之物。
楼心月一时倒未觉出他有模拟郎溪山人画法的迹象。
“让一让!让一让!谁中毒了?”
楼心月耳尖一动,听到有人在馆外大呼小叫。
文凤栖蹙眉不悦,吩咐仆从出去赶人。
楼心月潜到馆外十丈之地,正见去过见微园的小太医齐云志身背药箱拨开人群,那地上躺着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公子。
“太医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年轻的太医?靠不靠谱啊?”周围人群喳喳乱语。
齐云志白眼一翻,一针扎向倒地公子的人中,冷漠地道:“他摸过颜料没洗手就吃东西,颜料中毒的。”
此次雅集,太子考虑到京中贵人来的不少,除了安排羽林卫防护、书画行会打理,还命太医院派人来应付突发事件。齐云志初出茅庐,艺高人胆大,也在其列。
曾祈年跑回知悦轩,不敢离康王太近,悄悄站在门边,对着手哈气,又凑到鼻尖闻闻。
康王慢悠悠道:“怎的带回一身酒气?”
曾祈年暗道:他这鼻子也太灵了吧?连忙回禀:“属下适才小解,见羽林卫收了奕王带的酒。属下跟随到放酒之地,偷喝了一杯。”
康王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大胆。”
曾祈年嘿嘿傻乐。
康王挥袖,“离远一点。”
曾祈年乐得离远,转身站去轩外。
楼心月再去崔道之所在的雩风轩,此处又是一处清幽地界,人烟稀少。
轩内摆了三张画桌,崔道之与两位司艺默然作画。四寂无声,偶有鸟鸣。年轻的那位司艺探头去看,立在石柱上的黄鸟悠闲啄着自己的羽毛。年轻司艺抬头望一眼上官,在画面上添上一只鸟。另一位司艺也望一眼上官,将那年轻司艺画进笔下的花丛中。两人眉来眼去,崔待诏不为所动,径自一边思索,一边设色。
楼心月赫然发现,崔道之的笔法竟与郎溪山人的画法有几分相像,用了相似的云头皴和雨点皴,设色的层次、选取的颜料,均有模仿之嫌。
紫玉楼中,每层有序排开一幅幅书画,或挂于墙上,或铺于桌案上,每幅雅作旁皆有太微城书画行会的人侍候着。若有来客相中某幅书画,立时找来卖主交易,登记造册。所谓义卖,所得款项,皆用于此次赈灾。义卖的主要买家便是进得园中的王公贵戚、富商巨贾了。有些富商不为收藏,只为将书画带出,以翻倍的高价转手。
蓝山雪佝偻着背,手中转动两只大核桃,竖耳听行会中人给来客细细讲述楼中书画的来历。
萧凌风走马观花,很快看完三百余作品,假作无意走到蓝山雪身旁,“卖出多少了?”
“大半吧!喏,这里,”蓝山雪指指画幅下脚,“卖出的书画,这里贴了红签。”
萧凌风点头,“你可看到可疑之人?”
蓝山雪木着脸摇头。
萧凌风心中揣度,早先让楼心月按照他的描述,画了郎楚意的画像,叫几人记住。适才在园中与花月二人也碰了头,几人在园中游走,皆未发现形似郎楚意的人,萧凌风愈加心忧。
萧凌风问道:“行会打算几时拍卖今日书画?”
蓝山雪看看透窗的日头,“酉时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呢!你再出去转转。”
“行吧!”萧凌风大步流星,转身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