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时厌挺直了后背将景迟先放下地来。
“我问你,她是谁?”黎予欢不依不饶。
“和你有关系吗?”时厌气笑了,拨开她挡在门口的身子,输入密码,开门,一气呵成。
黎予欢噘着嘴,滟滟的嘴唇上跳跃着红宝石般的色泽。“人家刚下飞机,水都没喝一口就来找你了!你倒好,夜不归宿,现在还带个外人回来!”她说着,拉着箱子迈进玄关,又熟门熟路自己开了鞋柜换鞋。
景迟在门口怔怔立着,直到时厌递过来一双一次性拖鞋,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脸,接过拖鞋:“谢谢。”眼底一瞬而逝的情绪快到捉摸不住。
“又偷偷喝酒。”黎予欢拿起客厅岛台上的高脚杯,轻轻一晃,隔了夜的红色液体仍不吝散发着醇浓的香气。
时厌拒绝心虚:“又没出去喝。”
“也对,那这次就饶了你。”黎予欢放下杯子,打开冰箱上下看看,最后取出两颗鸡蛋。
“别弄了,我不饿。睡一会儿,下午还得去局里。”
“我不管,我做的早餐你肯定得吃。”黎予欢甜甜糯糯的声音不打折扣,她拒绝了时厌的拒绝,并且也有绝对的自信自己这只煎蛋一定能进到她的肚子里。
景迟在一旁站着,沉默地看着面前两人自然又熟稔的互动。衣服早在昨夜就被体温烘干了,穿在身上有些淡淡的不适,她想着自己应该去冲个澡。刚才与时厌单独相处时有所回温的状态因着这个陌生女人的出现而被迫中断,尤其是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诡异的尴尬起来,倒仿佛真成了陌生女人口中的那句“外人”。可是,时厌与她……她们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她有些走神,记忆中的时厌似乎永远自带生人勿近的冷冽壁垒,几时又有了这样亲密而可以分享私人空间的朋友?想到此处,她又倏然自嘲,这么些年过去了,时厌又何尝仍是她记忆中的小女孩?六年时间足够她身边多出许多她不熟悉也不了解的人,也足够改变她许多。
“你去客卧休息吧。”看她脸色苍白站在一旁,时厌微微蹙眉。
黎予欢立刻叫道:“不行,那是我的房间!”
时厌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在飞机上没睡觉?”
“再说一遍,那是我的房间!”黎予欢生气地扔下了铲子。
“行行行,你的你的。”时厌无心纠缠,再看向景迟时便有些犹豫,家里就两个房间,难道要让她睡自己的卧室?
“时警官,我可以洗个澡么?”景迟忽然问,“另外,还得麻烦时警官再借我一身衣服了。”
时厌沉默地看着她,而她也正专注地望着自己,双眼弯成弦月般旖旎的弧度,声音微带着病中之人的喑哑。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将景迟领到盥洗间门口。“你用这间吧,一次性内衣在中间横柜第二格。浴衣在第三格。”期间她若有若无地看了看她的脚踝。“自己当心点。我可没时间带你去医院。”
景迟忍着脚踝疼痛走进去,拉开横柜看一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蓝色的浴衣。”
“你不也和以前一样喜欢红色的裙子?”时厌下意识顶嘴,却倏然如鲠在喉。她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转身离开。
门被拉上了,隔着半截磨砂质感的玻璃,景迟隐约看到外间忽然多出的人影。黎予欢扑到了时厌怀中,似是强塞了什么到她嘴里,她听到时厌不情不愿的吞咽声,伴随着黎予欢娇俏的笑问:“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谁啊?不会是你藏的小情人吧?”
手上的浴衣一下子滑落下去,半截耷拉在横柜抽屉外沿。来不及深思胸口忽然涌出的困惑与不安,时厌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别胡说,”她的语气很淡,“她是我哥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