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厌听着电话里的哀嚎声，饶是见多了相似的阵仗，仍难免心底一阵发冷。离开信达大楼后，她下意识仰头，下午四点多，光线不再强力到刺目，太阳像一团余温渐熄的炭火高悬在地平线上，坚守着最后的光明。从秘书处得来的信息她并未全然采纳，比如前女友身份，比如贪慕富贵开走豪车，在整个事件中本该是关键人物的男人反倒完美隐身。一个是初出社会的前台小姑娘，另一个是年过三十的实业家二代——这不符合常理。但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而言，赵一鸣的确摘得很干净，除非那女孩能自己醒来，说出隐藏的真相。

当然，还有一种获取部分真相的方式，只是过于残酷过于绝望了，时厌一点也不希望走到这步。

她回到医院，与女子的母亲碰面，在她哭天抢地的哀嚎中断续了解了一些女子的生平。吕欣，家中独女，一年前来到S市找工作，三个月前刚刚任职信达集团的前台。对于女儿结交豪富男友之事其母表示不知情，称女儿在老家有男友，两人感情很好，并且女儿一向积极向上，来S市就是想多赚些钱回家和男友结婚，每月都会将工资的大部分打给她让她代为储存，她绝不相信女儿会背着男友和别的男人勾搭上。

和赵一鸣秘书所给的信息果然并不匹配。

时厌期望着女子能够醒来，亲口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然而天不遂人愿，12小时后，医院正式宣告了女子的脑死亡。从女孩体内抽取的血液验证了他们的猜测，大量镇定类药物的存在，能强撑着将车开出这么远，最终撞在了隧道口，这或许已经是她人生最后的挣扎。

“我们试过多种药物检测，最后验出来是服用了过量的□□。除此之外，酒精浓度也是超标的。”技术部的同事说。

时厌心情沉重：“□□？那不是国家一类管制精神类药物吗？”近来也偶有听说类似的药物犯罪，通常是犯罪者用精神类药物迷晕被害人来实施侵害。

同事道：“对，是一类管制精神类药物，没有处方拿不到的。或许她有长期睡眠障碍需要服用这药。”

许平知买了两杯咖啡过来，正听到这一句，立刻皱眉反问：“然后呢？用酒送服？”

同事耸耸肩：“我只是正常分析。”

时厌心中疑虑愈发深浓，“除非她有很强的自毁倾向。可是我与她母亲聊过，她平时积极向上，一心想要赚钱回家结婚，并且按月给母亲汇钱。这样的人怎么会想自毁？”

“走，去查查她的就诊记录。”她片刻也坐不下去，当即拉着许平知继续调查。

出警局时已临近傍晚，许平知开车，时厌翻着手机，来回查询着关于□□的信息。微信忽然弹出消息，瞄一眼，景迟的。

不知开落有春风：（一张用餐图片）给你看看我今天的晚餐，丰盛吧？

时厌心里压着案子，没心情闲聊，定定看了一眼美食与……美人的合照，暗自嘀咕：这也太心机了，拍食物就拍食物，非拍一张自己贴脸美食的照片，到底是要我看美食还是看你？

一旁许平知眼尖瞄到了，顿时羡慕不已：“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什么鬼？”时厌错愕不解。

许平知道：“我女神给你发消息，你爱答不理。可我想等她一条消息却难于登天。”

还女神……瞧你那点出息。时厌不屑地瞥他一眼。

许平知厚着脸皮：“把那张照片发给我呗。”

“滚蛋。”

微信又弹出来了。不知开落有春风：时警官今晚吃的什么？也发给我看看呗（可爱emoji）。

时厌翻了翻眼皮，不打算理会。

一分钟后。

不知开落有春风：好无情啊傲娇鬼，就不能理理我么（委屈emoji）？

时厌是见识过景迟夺命连环问的能力的，眼看她果然开始刷屏了，只好回道：在工作，勿扰。

果然有效，景迟不再发消息了。

时厌一则以安，可心底多少又有些异样的情绪，没忍住划开聊天界面又看了一眼照片，快速点了保存，然后退出微信，继续查询起□□的信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