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秦允显除尽游怪后,策马冒雨返回太守府。
方肃闻讯游怪已除,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当即命人设宴相待。秦允显随意赴了宴,过程之中,越想越觉得方才那闹事者之事颇有蹊跷,又转头吩咐双正,让其去牢里将闹事的人盯紧些。
约到晚间,宴席才散。秦允显穿过回廊,跟着管事来到一处僻静偏院。
青竹掩映间,檐下水珠滴落如帘。数名妙龄女子早已候在门前,见秦允显到来,纷纷垂首行礼,娇羞低下了头。
秦允显:“......”
怎么到哪都少不了要给他塞人。
他扯出笑容:“方太守美意心领了。只是我素不近女色,还是都退下吧。”
管事闻言一怔,暗自嘀咕:“不好女色,莫非......?”
可是秦允显都发话了,他却不敢多言。只得挥手示意众女退下,自己也躬身退出院外。
秦允显合上门扉,沐浴更衣后便闭门不出,直至次日清晨。双正办完差事,径直推门而入。
“你要我盯的人,我盯了。”双正解下背后阔剑往桌上一搁:“可没过多久,来了个叫金尘的,说是要提人。我打听过,此人是徐瑾瑜的心腹。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不出所料。
秦允显坐榻上,如墨长发散落榻沿。他笑了笑说:“还能打什么主意,怕事情败露罢了。双正,再麻烦你一次,带人去截回来。告诉他们没我的手令,谁也不得接近。”
双正大咧咧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不过小小闹事的人,你那么上心做什么?”
“此事非同小可。”秦允显动了动嘴唇,正要细说,忽闻门外轻叩。他眸光转向门口那道修长身影,唇角微扬:“双正,且按我说的去办。”
双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徐瑾瑜立于门边,手托食盘,一张俊脸冷若冰霜。
双正虽不明就里,但想着反正现在也事可做,还是起身拎起阔剑:“得嘞。这屁股还未捂热,又要催我去。”便搁下茶杯,重新背着阔剑出去了。
徐瑾瑜侧身让过双正,将酒菜置于案上。目送那背影离去后,这才率先开口说:“昨夜席间未见皇孙动筷,今早特备薄酒相候。”
秦允显唇畔噙着浅笑:“徐主簿有心了。只是这等下人活计,何须主簿亲为?何况我素来辟谷,这些饭食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
“皇孙当真心系黎庶。”徐瑾瑜丝毫不客气地坐下:“若能诛杀秦诸梁,必得万民拥戴,荣登大位。当然,以皇孙之能,倒也实至名归。”
秦允显眼底笑意骤冷,似玉般的眸子直视对方:“徐主簿说笑了。我救黄如骛,引大平兵马,早成了忘恩负义之徒。有人不取我性命,已是万幸,谈何名归?”
徐瑾瑜指尖轻点桌面,茶盏中的水纹微微荡漾。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皇孙此言何意?”
“主簿何必明知故问?”秦允显笑意未达眼底:“我匆匆入城除怪,太守纳降的消息尚未传开。寻常百姓,如何一眼就认出我?又怎会恰好备好利刃,专候我除怪之时发难?”
徐瑾瑜闻言轻笑:“皇孙的净解之术名扬四海,能除游怪的唯有你一人,认得出也正常。”
“不必狡辩。”秦允显笑意渐消,眼里满是鄙夷:“我素闻徐主簿君子之风,未料竟与传闻大相径庭。君子行事光明磊落,这般死撑狡辩,与市井无赖何异?”
徐瑾瑜霍然起身,冷笑一声:“不过是效仿皇孙罢了。堂堂天潢贵胄,口出之言与街头泼皮无异。对付什么人,自然要用什么法子。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昨日在城门前,秦允显对他出言的揭短,现在他还耿耿于怀。
秦允显知道对方对自己成见已深,再说什么也无意义。索性阖上双眸说:“我要休息,出去。”
“天光已大亮,皇孙还要歇到几时?”徐瑾瑜仍伫立原地,目光掠过眼前之人——这人明显刚醒,只着一件中衣,发也未束起。这般慵懒姿态,偏生此刻眉目间仍带着三分凛冽之气。
“不错。”徐瑾瑜忽然承认说:“我见皇孙与方太守商议要亲除游怪,便暗下差人提前寻来个绝妙人选。既无拳脚功夫,又与大平有血海深仇的布衣百姓。如此,即便行刺不成,皇孙念其悲苦,也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