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清明一片的浴桶,此刻却成了红色漫漫,倚靠着浴桶的娘子低头揉搓着身体,鲜血自两个手腕处汩汩流出,身前的伤口不断变大,微微渗出的血迹染在了垂落在身前的长发。
绿云看得有些心慌,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冒然问出,嗫嚅半天,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娘子,伤口可是裂了?伤药还有,婢子扶您出来出换药可好?”
她的沉默在绿云的意料之中,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她就这么看着,贵人伤体,是他们婢子的罪过。
叩香见状,也上前走到了另一侧,“娘子,时间久了对身子不好,婢子这便扶您出来。”
可颜霁丝毫没有注意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她盯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手上丝毫不肯放松,仿佛擦出别的伤痕来,便能遮盖住被那个疯子留下的印迹。
“娘子!”
扑通一声,两人跪在了浴桶边上,他们强迫不了颜霁,可他们也承担不了贵人伤体的后果。
“娘子,您出来罢!”
直到此刻,颜霁才恍若初醒般回过了神,她注意到了被染成血色的浴桶,却没有看到血从何来,极致的疼痛,令她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娘子……”
这时,颜霁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两人,她下意识的便说,“快起来,怎么能随便跪拜?”
听到这话的绿云和叩香虽然不解,但也只是想到这位娘子大抵是个好性子的,不容他们多想,颜霁也注意到了自己手腕处还在冒出的鲜血。
“娘子,可慢些。”
绿云同叩香见机将人扶了出来,不敢抬头,匆匆擦去身上的水珠,还未换上中衣,先是拿了伤药来。
不停的揉搓,刚刚结了一层痂的伤口再次破裂,多数亦有加重的迹象。
两人看着手中的伤药,只能再敷上一次,那手腕处又使了帕子包扎,只是身前的那些伤口,很是不好处理。
颜霁见他们蹑手蹑脚,这般小心,淡淡开了口,”没事,抹了药总会好的。”
安慰人的话颜霁总是脱口而出,仿佛这伤口不在自己身上,倒像个惯会劝人的旁观者。
对青萍,也是如此。
可缩在床榻上切身感受着肌肤之痛的也是她。
“娘子,已过了午时,您还是用些膳食罢。”
绿云和叩香小心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再一次向颜霁提了出来。
“我不饿。”
颜霁看也未看,她并非推辞,而是真的感到不到饿,尽管她也明白自己这是心理作用,生理上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自己一定会难受,可她就是没有一点欲望。
“这羹您可要用上几口?听说这道菜是扬州那边传来的做法,您尝尝可好?”
绿云盛了一小碗,端到床榻前,贵人不食,一旦问罪,他们二人仍然逃脱不了干系。
“娘子,您看看如何?听说扬州那边最是富贵,连吃食也跟咱们这儿很不同,这羹婢子还是头一次见,您可见过?”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无非是让颜霁吃上一口。
颜霁明白,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于他们,可她的确没有食欲,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娘子,您就吃一口,一口可好?不然婢子们没法子交代……”
两人端着膳食,跪在床榻边,一动不动。
颜霁睁开了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妥协,即便这并不是她对裴济的抗争,可她似乎已经输了。
颜霁点了头,被他们扶起来,那盏被他们夸的绝无仅有羹也端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她却端不起来。
手腕处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绿云极是妥帖的开口,“婢子喂您。”
颜霁没有抗拒,看着面前的羹,犹豫半天,她张开了口。
一口没吃,颜霁就吐了。
“我吃不下。”
颜霁无力的摇了头,由着他们给自己收拾了残局,也无心再吃了。
“你们出去罢,我困了。”
绿云和叩香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劝,只能低着头将膳食原模原样的又端了回去。
“这可怎么办?”
“只能向小裴掌事如实禀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