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扮傻、扮猪吃老虎一向是薛流萤最擅长的。
薛流萤内心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外表却佯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就连身体也作出因害怕而不停颤抖的样子。
“我…没、没有谁派我来。”薛流萤说话声音哆嗦,眼神惶恐,眼泪挣扎着就要从眼眶中溢出。
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
裴宴之静静站立着,但眼神却锋利如刀,直直盯着薛流萤,一言不发。
“我和阿兄今晚在三楼吃饭,他临时有事要处理,我等他等的无聊…”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薛流萤强压害怕情绪,开口,“我就是好奇,想上来看看,谁知道……”
谁知道你竟然与人在这里密谋。
薛流萤越说越委屈,咬紧下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努力克制着不哭出声。
“我又不是故意偷听的,”她抬起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辩驳道:“再说了,我才刚上来就被你发现了……”
就算是想知道点什么也来不及呀。
薛流萤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裴宴之眉头轻挑,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异常。
“薛流萤,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吗?”他的声音极冷,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冷峻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杀气。
楼下的守卫都是军中的佼佼者,手上功夫了得,还不至于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打不过。
即便薛流萤想要上来,守卫阻拦时,上面的人也应该听见动静才对。
但从始至终,楼下都没传来任何声响。
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上来的?”
“我、我走上来的啊!”薛流萤心虚嘴硬道。
裴宴之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薛流萤,我没那么多耐心,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我上来的时候,那些把守的人都在地上躺着睡觉。”
薛流萤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他们累了打瞌睡也不关我的事啊。”
裴宴之手指捏紧,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开始胡搅蛮缠,又像是耍无赖般,“你爱信不信,大不了一刀杀了我。”
薛流萤说完,像带了点英勇般把脖子往他面前送。
裴宴之眼疾手快,把横在她脖上的刀迅速抽了回来。
宝云楼宾客云集,能来此地消费的客人中,大多是富家子弟和高官显贵。
就算裴宴之事后能全身而退,可一旦传出凉州靖王之幼女离奇死于宝云楼中的消息,薛行笺必定会彻查到底,并且凉州和渝州也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裴宴之先前还去了一趟凉州城,找了薛长恭。
杀她确实麻烦。
裴宴之突然弯腰凑到她面前,他伸出葱白的手指,抬起薛流萤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只听他缓缓说道:“既然这样,那便管好你的嘴,别让我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薛流萤被他这么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眼睛微微睁大,紧咬下唇,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耳尖悄无声息地染了红。
明明声音温柔,但说出口的话却阴冷瘆人,像淬了毒。
裴宴之说完站直身子,余光瞥见她脖子上滑落的血丝,眸光微动,转身撂下一句话后,便跳过窗户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说:“记得清理伤口。”
薛流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冲裴宴之消失的方向扬起拳头,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拜谁所赐?!”
薛流萤回到三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桌面,桌上的酒杯弹起又落下。
她的脸色涨红,双唇紧闭,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让它爆发出来。
掏出身上揣着的糕点,愤懑地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
糕点的甜腻缓解不了半分怒气。
薛流萤给自己的杯中斟满酒,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后,心情好受了许多。
但她也确实醉了,还醉得不省人事,醉得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凳子腿儿不放,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似是咒骂。
薛行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抱着薛流萤上马车的时候,薛行笺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眉头皱紧,心中充满了疑虑。
***
裴宴之回到将军府,径直走向书房,拿笔写了封密函让卫风寄到方文展的手中,并告诉方文展,务必将人抓住带回。
追查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点线索,无论如何都要从那人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似是想起了点什么,又把卫风叫住,“用谍报网帮我查个人,薛流萤。”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事无巨细。”
或许我们都被她的天真表象迷惑了,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卫风得令退了出去。
裴宴之在书桌前坐下,懒懒的靠着椅背,手中随意把玩着划伤薛流萤脖颈的那柄短刃。